这天下午,理查德拽着李坐上了越野车。
他们抵达小岛时,象群刚刚喝完水,亚贾伊拉和赞塔拉着两只幼崽洗泥浴,头象达达则站在角落里,鼻子勾着妹妹象,约莫在说什么悄悄话。
看到这样“正常”的景象,两个保育员虽然心里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也难免有些怅然,可一口气还没叹出来的时候,让人大惊失色的事就出现了。
一头公象挤开树丛,走到了河边。
“老伙计”李捅咕了他一下,迟疑地说,“你看那边我是不是没睡醒,那是不是曼苏尔啊”
理查德往过一看,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追踪器不是显示它都跑到老远的地方去了吗说好的一天比一天走得远,有计划性地慢慢适应独自行走的生活呢敢情从一开始就没想离群啊
两个保育员百思不得其解,渐渐怀疑人生。
更糟糕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是越发朝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狂奔。
曼苏尔不断地离开象群,又在毫无规律的游荡天数后回归。它走过的路在地图上拉成了复杂的形状,通常以曲度很小的线起始,紧接着是吃饭、喝水时形成的“毛线团”,最后又变成赶路的线。
它好像在目的鲜明地寻找着什么。
问题在于它能是在寻找什么呢
理查德开始觉得树林里有哪里不对了,就连心比较大的李在复盘象群近况时都有点迟疑,私下还总问自己的搭档会不会是生病了呢会不会是受伤了呢要不要把它带回营地呢
一天上午,两个保育员看到了“决定性”证据。
曼苏尔用象鼻卷着个沾了泥土的打火机,察觉到人类的到来,它像要刻意展示一番自己的发现一样,把那无论哪面都写着“危险物品”,写着“动物莫近”的东西交到了理查德的手里。
说实话,非常真那个瞬间,理查德魂飞天外。
随着各大保护区的旅游开发,“误食垃圾”也成了许多野生动物得病、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大象这种动物体型又那么大,不会立刻出现食不下咽之类的反应,等到了问题反映在精神状态上的时候,往往已经情况严重,需要开刀处理。
给这种吨位、这种活动方式的动物开刀光是想想就是兽医、保育员和康复专家的噩梦。
理查德像接手榴弹一样接过了这枚打火机,迅速塞进了口袋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曼苏尔竟然罕见地表现得不太高兴,更是让人提心吊胆。
他和李不得不再次提高了造访象群的频率。
一周后,曼苏尔给保育员们“展示”了一块布料的碎片和一张零食包装纸。第二周,这头小公象又带来了另一张包装纸和一个空了的莓果罐头。
李注意到每当它走近的时候妹妹象总是会跑得很远,考虑到它们和达达曾经是“邻居”,以往也相对亲近,这种表现堪称离奇,非常值得注意。
“别不是她把曼苏尔带回来的东西吃了吧”理查忧心忡忡地说,“你看这个罐头,边上多锋利,还有防腐袋残留,万一不小心吞下去”
说着,他再也坐不住了。
收到消息的基普加各夫妇联系了当地护林员,建议他们在附近摸排,观察是否有游客违规露营留下的产物,但一无所获。小公象曼苏尔倒是对他们的“探索”行动很感兴趣,全程跟在后头。
摸排结束时,理查德摸着它的侧身,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也好,搭档也好,都再也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