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应该称他为诺亚,在那里艰难地划船,安澜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铁网外头看,看着他好不容易前脚踩到地面,好不容易找到借力点,好不容易站直身体,抖落一身细细碎碎、半黄半绿的草叶,但嘴边还挂着有点干了的蜜瓜籽。
饲养员察觉到异动,抬头一看,差点没给笑死。
他把铲子递给同伴,自己把手浸到塘水里搅了会儿,紧接着就爬上草坪,摘掉橡胶手套塞进兜里,看样子是想爬上草坪去给小象擦擦嘴巴。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诺亚这家伙其实也就在灰狼世界最初的时候有过那么几分形象,却不知道怎么的挺有形象包袱,每个世界都想弄个“绝艳的初见”。
绝艳不绝艳安澜很难评价,但怎么说呢
应该还挺绝望的。
至少他最后走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写着崩溃,脑袋垂着,耳朵僵着,脚掌拖着,鼻子有气无力地卷着,等被饲养员推进专门隔出来的缓冲区,还在回避地左顾右盼,要不然就猛眨眼睛,既可怜,又可爱,让安澜心满意足地看了好一会儿。
尽管没有受过系统的“怎样做一头非洲象”教学,但刻在本能里的反应不会丢失,在她走近之后,诺亚的鼻子就抬了起来,先是试探性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并把这个味道牢牢记住然后便微微蜷曲,做了一个要搭的示意。
安澜对象鼻的操作精更胜一筹,而且体型更大,鼻子更长、更有力,因此就成了托在底下的那个,平稳地等着对方。
刚出生不久的小象真的很细瘦,象鼻搭上来也只有很轻的重量,有点温暖,有点干燥,而且还在不断移动,半是好奇,半是掌控不住,于是她顺势将鼻子卷笼,心情大好地缠了半圈。
能够碰面真是太好了。
诺亚的出现就像阴云底下的亮色一样,让她连日来绷紧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虽然他们都还小,还不能发挥什么压倒性的力量,甚至有一个都还只是新生儿,还需要迈过许多道坎才能确定立住,但她总算不是在单打独斗,也不需要把那段糟糕的经历独自埋藏起来消化。
知道了这一点,安澜在被买主抓着牵引绳拉回去的时候都没跟他计较,反而是回忆着刚才从视线里传达也接收到的喜悦与理解。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他们居住的象舍之间隔着数百米,不是面对面,不能在地上写写画画传达信息;有摄像头跟着,也无法用叫声配上密码进行交流果然只能走上其他大象的老路了吗
安澜一想到她进入这个社区时听到的那些近似“身体健康”“心情愉快”的基本问候就觉得头疼,关键诺亚连嗡鸣都不会,最多吼两声,连“身体健康”都没有,顶多是“你好吗”,“吃了吗”。
没办法果然还是只能依靠母象海莉。
但这个方式也有一个重大问题海莉碎碎念的情景无一例外都是些会让人眼前一黑的东西,听两句牵肠挂肚,听三句忧心忡忡,听四句提心吊胆,听五句亡魂大冒。
安澜原本不知道这头小象就是诺亚,已经有点担心它会在还没长起来的时候被老妈不慎饿死淹死压死,现在知道了小象的身份,更是生怕一个错眼人就没了,直接投奔下一个世界。
因为想的次数太多,某天晚上她还做了个噩梦,梦里不仅有海莉,还有眨巴着眼睛的阿达尼亚,两位母上大人一起发力,导致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四条腿都是僵硬的因为跑了一个晚上。
面对此情此景,安澜唯有沉默望天。
她心不在焉得有点明显,不仅莱娅有些担心,每天跑来玩耍的母狮子也有些不高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