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现在它依旧“年轻”。
七岁对斑鬣狗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年纪,可仔细想想,却已经快和黑鬃斑鬣狗篡位时一样大了,有了自己的子辈,甚至今年还添了孙辈,有时看着那些幼崽在巢区里玩耍,它总会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苍老和疲惫。
流浪生活到底给希波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给当初它带走的追随者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对这些斑鬣狗来说,西南巢区是一个充满了快乐记忆和悲伤回忆的地方,一个失落了的秘境。
狐死尚且首丘,代马尚且依风,狮子在年迈时也总会奔向自己降生的地方,宁愿死在通往故土的旅途上,斑鬣狗当然也会在巅峰期即将过去时想起家乡的风景。
但和那些追随者不同的是,希波既不准备用一生时间来缅怀过去,也不认为自己带领的氏族在南部氏族面前全无机会,事实上,它也成功地杀伤杀死了许多敌对者。
母亲曾经告诉过它血脉、联盟、牙刀和利爪是强大的武器,但在这些东西之外,还需要有对时机的把握、对局势的正确分析,需要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坚定到能够面对任何风雨的冲击。
在非洲大草原上,永远都有王朝。
但在非洲大草原上,没有永远的王朝。
三岁时,它用最惨烈的方式明白了这个道理,此后数年,它也不断深化着对这个道理的理解,而今天,是时候付出全部,去夺回曾经属于那顶宝冠,去夺回那属于自己的荣耀了
希波强压思绪,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前端那只被重重包围了的南部氏族长毛期幼崽,也看到了在被喝止前咬它咬得最凶的那名“同伴”。
这名“同伴”是后来加入氏族的流浪者,因为性格不合,希波一向不太待见对方,之所以接纳它是因为相信它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斑鬣狗中除了希波自己,最心绪复杂、最坐立不安,但也最有可能和它共情的,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只壮年雌兽了。
它的名字叫做卷尾。
如果说希波曾经辉煌过,是因为意外才和王座失之交臂,那么卷尾就是自始至终没有接近过王座,哪怕在它名正言顺做成继承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占了一个名头,没有几个氏族成员会认为它有这个机会去最终登上至高的宝座。
在那次鲜血飞溅的发泄之后,卷尾逃离了巢区。
起初它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王朝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影响或者说它知道,大概能猜到,但是已经自顾不暇,也太过混乱,甚至还隐隐约约抱着点对母亲的报复心理,没有能力去考虑这些可能会发生的影响。
有五个月时间,卷尾在贫瘠的西部领地游荡。
过去在巢区再怎么受欺负,至少能捡点肉吃,现在自己独自在外,才发现生存是件那么艰难的事。无忧无虑被养大的卷尾害怕争斗,在体型远远压制了对方的情况下都不敢去和猎豹抢食,稍微被挠一爪子就踉跄着后退。
连猎豹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去挑战其他更强大的掠食者呢
卷尾由此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运气好时能碰到心情还不错的“厨子”,愿意和它分享食物;运气稍微差些时,能碰到易于捕捉的猎物;但运气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大部分时候,它都处于一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状态当中。
在饿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它趴在河边,吃着一具河马尸体上烂到连秃鹫都不会再去撕的腐肉,那些肉基本上快烂成了汤,吃进嘴里就像旱季被晒干的水塘底下的污泥,臭不可闻,酸涩难当,可是它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吞咽。
也是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