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沉默着握紧杯子,发干的嘴唇抵上杯口,机械性地吞咽起滋润肺腑的温水,另一个看着他,耐心地等待自燃过后的余烬恢复正常。
“抱歉,景。”
“没关系,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零,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
“我没担心重点错了,你是不是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我再强调一遍,你的失误会影响到我们的任务,这是绝不允许的。我的失控也会对任务产生妨碍,所以”
“任务啊。”诸伏景光忽然自言自语打断。
已然握着杯子坐下的降谷零微顿,但并未再露出不悦之色,他相信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此后一切回归平常,他们在组织掌控的医院跳过与组织相关的话题,对坐着说说笑笑,聊景的性质大扭转的“见义勇为”,聊摆在手边的稀奇古怪的礼物,松田人长这么大了居然还喜欢吃巧克力就像过去的无数个无尽黑夜,他大喘着气松开景脆弱的脖颈,落泪的和眼眶干涩的两人过往不究地紧握住对方的手,相拥着取暖。
降谷零以为这次也会是这样。
可是,景没能顺从他内心的期待。
“零,我不想死了。”
“知道,你说过一次了,这不是挺好”
“因为我找到了唯一能够杀了我的人。”
“你是说,源千穆吗。”
“嗯。”
“”
降谷零像是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嘴角轻扯,刚消弭下去的怒火几乎又要重燃,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别开玩笑了,景,你不想活了何必找别人,我就可以动手。不要告诉我,你想丢脸地死在目标手里”
说吧,说你的确在开玩笑,然后略过这个话题。
降谷零固执地认定只有这个可能,他没想到最先得到的是景回到过去般的低声呢喃。
黑发青年自语时,两眼在看他,又没有看见他,他脸上没被包裹严实的部分洋溢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好似正在分享再美妙不过的要事“你能想象吗,他会为了救我而杀死我,虽然我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但是,他是不一样的,他所带来的死亡也是”
“你又在说什么”
“不行啊,零。”
诸伏景光倏然叹气,蓝眼里溢出不可理喻的同情。
“你做不到。只有你,你是唯一不可能杀死我的人。”
伴随决然否定的话语,降谷零的眼瞳猛地睁大,脑中炸开的嗡鸣声势尤甚以往,荡出了足足数秒的空白。
就像一头被肆意践踏尊严的雄狮,他在瞬间完成了从平和到暴怒的转变。
可是,诸伏景光这一次并未毫无生机地任他袭来,他的反应更快,早有准备地稳稳接住了他的拳。
五指扣住拳面堪堪半愈便再度崩裂的伤口,力道还在不留情地收紧,降谷零的手指关节顿时发出咯嘣脆响。
黑发青年的轻叹幽幽,他注视降谷零的眼神不知何时上升为沉痛的悲悯,与下手的狠厉构成两种极端。
降谷零从未意识到,他藏得极深的畏惧和欲盖弥彰,始终被弱小爱哭还有特殊癖好的景看得一清二楚,他才是两人、不,五人中最脆弱的那一个。
“千穆之前来病房探望我,虽然没坐多久就走了,但我还是特别高兴对了,走之前,他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
“”
“其实就是想知道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啦,他没有明说,我自己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