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玟的母亲是一位相当多情的女性。
她是画家、作者, 是镌刻满浪漫痕迹的玫瑰花,生命的大多时刻都艳烈地开放着,浓艳到仿佛下一瞬便衰败的程度。他们两人当年一见钟情, 在半个月内完婚, 随后蜜里调油、恩爱非常而这样的光景也在谢柏逐渐忙碌的工作中愈发罕见,他的夫人并非一个愿意独守空房、沉醉于阔太太生活的女人。
昔日的谢夫人,如今只是吕薇。她在谢璇五岁的时候跟谢柏离婚, 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阔绰的生活,同时也不曾虚与委蛇, 大气地拿走了属于自己的补偿, 之后,吕女士前往高原、攀上最高的山峰, 前往大海, 潜入最深的海底,她的行踪不定,几乎踏遍了想要去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探望谢玟和谢璇之外, 吕女士从不曾为谢柏踏入谢家。
他们并未决裂,甚至还能对面笑谈,只不过吕薇的心已经九成九属于她那个广阔的天地、属于她邂逅的性感热情的其他同行者, 而不再属于谢柏。
但谢柏显然格外固执。吕薇离开后, 他将儿女抚养长大,但再也没有另娶其他人。他们的重逢发生在几年前, 吕女士因意外受了点伤, 留在这座城市修养, 两人难得在同一座城市里, 这对前任夫妻一拍即合, 像是合作伴侣、多年老友一样过了一段相当宁静的田园生活。
只不过吕薇三个月前又飞去了别的地方, 她有个画展在国外办,接到大儿子的电话时,口中的外语没能在第一时间切换过来。
“原来是这样。”她顿了顿,话语含笑地道,“你从来不当你爸爸的说客。”
谢玟道“实在迫于无奈了,母亲。”
吕女士带着笑意哼了一声“为了你的小情人,倒是能把老妈出卖得干脆利落不过你这样,比你爸的脾气秉性好得多,他那老东西就是太要脸了行了亲爱的,我会回去一趟的。”
得到允准之后,谢玟跟母亲又交谈了一会儿,吕薇略显忙碌地挂断了电话。
谢玟了结此事,稍稍松了口气。他跟萧九住在老宅里,经常有父亲的下属拜访,一来二去,萧玄谦这身份多多少少给这些人带去一些冲击父亲是个认定伴侣便不留退路的人,自然也不会给谢玟反悔的机会。
而谢玟也不会反悔,他的书房桌面上这几天堆了成山的文件,上半年度的集团合并报表和审计意见都一股脑儿地砸了过来,谢父手把手地教他,一点儿缓冲都没有。
他本来想明年再打一年比赛,然而那头的违约金都已经被付清了。棋队经纪人半夜含恨地跟他打电话,倾诉衷肠说了半宿,谢玟爱莫能助,只能将自己在围棋少年宫教过的一个年轻棋手推荐给他。
那个孩子年轻稚嫩,只有十四岁,正好今年定段。以谢玟的眼光来看,那孩子迟早要拿世界冠军的,如果只拿一个,都算是他的天赋流失。
临近年关,雪一场接着一场。谢玟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从二楼向下望了一眼那个无人光顾的厨房自从萧九过来,终于派上了用场。
谢家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会下厨。但萧玄谦确实学什么都很快,自从他弄懂那些器械如何使用之后,厨艺突飞猛进,此刻是下午三点,他在厨房的原因应该是小妹又想吃什么了吧
谢玟悄悄下楼,但他的脚步声再轻也能被听到。萧玄谦早就发觉他过来,在谢玟停到身边时正好洗完手。他的手臂绕过对方的腰侧,搭在台子的边缘“累不累”
谢玟道“你都快要装成二十四孝好儿媳了,你累不累。”
“不累,只是可惜你不在饮食上有一丝一毫的偏好,如果也像你妹妹那样挑嘴贪吃,便于拿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