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宦官与紫微宫禁卫的搭配,就是一只蚂蚁也休想在他的网中爬出去。
从洛都到帝都紫微宫,马车押送了几日,不像是逮捕囚犯,反倒像一种强硬的“邀请”,那蓝袍宦官就整日陪坐在对面,恭敬垂首,低眉顺目,只是却难以交流。
他越是沉默寡言,毫不询问,就越能营造出一股强烈的心理压力。马车上的气氛极为压抑,直至马车骤停,蓝衣内侍抬起手,将一道黑色的丝绸蒙在谢玟的眼前,在他耳畔道“不要摘下来,这是杀头的死罪。”
杀头的死罪,他犯过也不知道多少了。谢玟抬手摸了摸覆盖住视线的丝绸,只觉得崔盛手底下的人做事还是这么花哨。
他随着对方下马车,走了大概一百步远,坐到了一间房屋里。透过丝绸感觉到光线的明亮一盏烛火点在桌子上,对面传来很低的私语声。
“就剩他了吗”
“是。”内侍道,“洛都其他的目标还没送到您跟前吗”
崔盛冷哼了一声“早到了,你们是最慢的,那一位今儿早上才发了脾气,耐性正不大好,你再晚半个时辰,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另一人冷汗津津地道“大监,可这人我看了一路,也不像画像上的”
崔盛道“就算是,能让你这崽子认出来滚一边儿去。”
他虽这么说,可其实崔盛心里也没多大底他跟这群小太监不同,自个儿是见过帝师大人的,可眼前这个青年,不光长得与谢大人不同,在许多细节上也完全吻合不上,若不是调查时觉得此人三年前出现在洛都的时机太蹊跷,也不会将他算在需要甄别的队伍之中。
这件事已经办了很久天下之大,寻找一个已死之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一只只分布在各地的眼睛,日夜不停地寻觅观察,长久地筛选身份,做得不能说是不精细。
崔盛心存试探之意,他先是上前几步,恭敬地解开了对方蒙眼的黑绸,旋即俯身道“谢大人,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若非是要命的差事,也不会这么忙地把您请回来”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眼,目光盯着对方的脸庞,而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听得满脸茫然,眼中杂糅着不解和惶恐的神色,太过疑惑以至于不敢擅自开口澄清身份。
崔盛的眼珠子在他脸上盯了一会儿,一颗心说不清是提溜起来、还是放下了。他叹了口气,回退了几步,脸上神色渐渐消失。
也许真的不是他。崔盛想,他只见过帝师大人冷冰冰抬起眉眼的样子,像是一座积雪的火山,从寒意底下透着无边的滚烫和炽热。
况且,如若真是谢玟大人当面,他就算没试出来,对方也应该表现得再精明些,而不是像这个青楼里写字画的男人一样,透出一股懦弱和胆怯。
“师父,这恐怕真的不是。”小太监道,“他脸上也没有的痕迹,不信,我摸给您看看”
正当内侍意欲抬手摸他的脸的时候,倏地被崔盛的拂尘打了下手背。崔盛不抱希望、但还是立即提醒道“还是活得太腻了,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碰他”
就算有千分之一的几率,也不应该去碰这样一个身份可能很敏感的人。崔盛的心很细,尽管今日到现今为止,正主没有找到,反倒抓了不少戴着人皮面具的逃犯,但他还是谨慎小心。
桌前的烛火闪烁起来,时明时暗。
谢玟吐出一口气,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感觉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身后,他的肩膀上陡然承载出一阵压力周围极度的静谧,背后之人掌心的压迫直直地扣住他的骨骼。
他的心脏几乎难以控制地加速,隔着衣料,肌肤都开始隐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