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哪里晓得,如今雷厉风行的李善,曾几何时也是趴在姐夫背上,无忧无虑,安心酣睡的幼弟。
从前种种,日日回念,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李琼记得真切,那时李善十二岁,随着她和薛元武去踏青,归途喊累,不愿再走,薛元武便肩背着李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的从傍晚走到天黑。
“累不累叫小善自己下来走吧。”
“不累,你瞧他”薛元武悄声说“口水把我衣裳都浸湿了。”
若那一日的太阳永不升起该多好。
李琼此生别无心愿,只要能推翻朝廷,屠戮周室,为薛元武和那两万西北军民报仇雪恨,便是下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也毫无怨言了。
扫去泪光,那双眼睛里又是冷冷的冰霜。
薛进踏出院门,正碰上守株待兔的楚熹。
“嘿嘿我就知道你得被轰出来”
“好笑吗”
“干嘛臭脸啊,我可够给你面子了,是你自己不争气,跟个哑巴似的。”楚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没事,你也不用发愁,我瞧婆母大人并非那等不通情达理的,眼下一时迈不过去那道坎罢了。”
薛进不喜欢楚熹这样哥俩好的对他,拧着眉头推开楚熹的手臂“承你吉言。”
薛进心情不好,楚熹热脸贴上冷屁股,自讨了个没趣,无奈的摇摇头,问他“你几时回大营”
“怎么,你也撵我走”
“哪里话啊,这不,得抓紧让咱娘抱孙儿吗,你要吃完晚膳就走,咱现在就回房去。”
薛进看楚熹那急色样,更觉憋闷“用不着,这几日百姓春耕,要休战了。”
楚熹道“放亳州军回去种地”
“他们想回去种地,自然不会有人拦着。”
“哦”
楚熹听懂了,休战归休战,只要东昌和太川的兵马一离开阜康,薛军便会起兵攻城“那感情好呀,我初一来的月事,今日是初十,之后这十日咱们抓紧努力,差不多能成。”
楚熹态度积极,与薛进不谋而合,可薛进完全笑不出来“哼,你跟仇阳在外头朝夕相处,这会过来同我说差不多能成”
薛进这话让楚熹莫名想到了红楼梦里王熙凤阴阳怪气贾琏的桥段,王熙凤深知贾琏秉性,只要贾琏出趟门,回到家免不得被阴阳怪气一通。
可她哪有像贾琏似的罪行累累啊薛进怀疑的一点道理都没有,简直蛮不讲理。
楚熹解释过好几次,实在懒得解释了“你还说我,这种猜忌放在心里想想就好,咱们夫妻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有点尊重呢。”
“是你先出尔反尔的。”
“薛添丁,你投错胎了。”楚熹手搭在薛进肚子上,轻抚了两下,柔声笑道“你若是个女儿身,自己怀胎十月生一个,岂不踏实”
“”
“可惜你不能生,怎么办呢,就得承担这份风险,别看那些百年世族多了不起似的,说不准哪一辈上出了个差错,还传宗接代,鬼知道传谁的宗接谁的代。”
“”
“你还老想要儿子,儿子有什么好,万一,就说万一,咱儿子命苦,娶了个不忠贞的妻子,那你们薛家就彻底是吧”
薛进头痛。
他一方面觉得楚熹在胡言乱语,一方面觉得楚熹这话挺有道理,仿佛两个小人在脑袋里打架,所以头痛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