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宜年淡淡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楚熹第一次打断他的话“我不信,除非先生是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否则我不会让先生离开安阳的。”
“”
“先生难道不知薛进为人你若这会走了,他肯定要对你下手”楚熹嘴不停的为祝宜年分析利弊,从薛进的意图分析到帝都的形势,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我终究是要离开安阳。”
“我知道先生一心想匡扶周室皇族,可朝廷早已无可救药,必将走向覆灭,先生何必为了那样一个朝廷,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祝宜年不为所动,楚熹真的有些恼了“先生怎么这般冥顽不灵”
祝宜年微怔“你”
楚熹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左右都开了口,不妨痛痛快快的宣泄出来“这天下由始至终便是一家做主吗那一块陈年腐肉,割去了便能愈合吗换了皇帝又如何民心不在,大势已去,是先生一个人想救便能救回来的吗自古以来,经历过多少次改朝换代,又经历过多少次政权更替,先生凭什么以为,周室皇族能长长久久的统治辉瑜十二州”
“先生博学多智,分明有一身的本领,却偏要在这件事上死磕到底,我是真想不通,你到底图什么,究竟是那一群在其位不谋其事的酒囊饭袋重要,还是天下千万百姓重要,说难听些,百姓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用汗珠子养活自己的,又不是他娘的皇帝一口饭一口汤喂大的,谁都不欠这一份养育之恩,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
楚熹越说越生气,气的脸都红了。
祝宜年看着眼前愠怒的少女,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澜。
她成长的速度太快,快的远超他想象。
他做过太子伴读,门生数之不尽,当中不乏满腹经纶的清贵,学富五车的才子,可楚熹,是他遇到过最好的学生。
楚熹发泄完怒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脏话,见祝宜年一言不发的盯着她,莫名有点露怯,不由低下头,搓着手指道“学生的意思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先生应当抛开那些执念,为黎民百姓谋安生,才不枉费多年寒窗。”
“你是我的先生了。”
“没有没有,我真心这样想。”
祝宜年轻笑了一声。
楚熹以为他是冷笑,不由有些沮丧,甚至萌生出一种自己所敬重崇拜的人也不过如此的失望。
“三人行必有我师,少城主为何不能做我的先生。”
“嗯”
楚熹猛地抬起头,见祝宜年眼含笑意,并无半点作假,心中又欢喜起来“先生是,觉得我,我说的对吗”
饶是经历过那么多事,已然可以独掌安阳城,楚熹身上依旧有几分天真纯粹的孩子气,只要一高兴,两只脚就不能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了,非得踮起脚尖,像是要原地蹦两下似的。
祝宜年早注意到她有这小动作。
“你说的没错,周室必将走向覆灭,抛开执念,为黎明百姓谋安生才是正道。”
“那那那,那先生愿意留在安阳了。”
“我要离开,并非为此。”
“那是为什么”
祝宜年再度沉默。
楚熹想了想说“先生当真惦记祖母吗这也不难,回头我写封信送去晋州,让外祖父派人到帝都去”
“不是。”
“啊”
祝宜年抿唇,似乎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身体却愈发的僵直。
楚熹感觉到他有很重要的话想对自己说,便强压内心的焦灼,安静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