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州都督之子死于兵变的消息很快从沂都传到了安阳,与此同时,西边也出了一桩大事。
“你说什么廉克和梁城主闹翻了”
老二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端起茶壶牛饮一通才说道“那,那廉克要拿东丘府的李玉做人质,以此要挟西北军退兵,梁城主不同意,两人就为这事撕破了脸,廉克鸠占鹊巢,要将梁城主从东丘撵出去。”
老爹听得一愣一愣“他娘的,廉克疯啦,梁家守城数十年,岂是他说撵出就撵出去的”
老二又道“还有更吓人的,那廉克重兵逼退了梁城主,把李玉从地牢里提出来,拎到城墙上,对李善放话,若李善不退兵,就将李玉一刀刀凌迟。”
“真是疯子梁家审问李玉将近一年,愣是没从李玉嘴里问出一个字,那分明是个不要命的,廉克这么做非把西北军逼红眼不可”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楚熹已然练就了一颗大心脏,非常心平气和道“我想廉克也就是吓唬吓唬李善,不敢真杀,这有什么吓人的。”
“不吓人的不是廉克是李善李善在廉克说完之后,便拉起弓箭要亲手射杀李玉,被薛进一把拦住了,紧接着李善就把弓箭给了薛进,要薛进杀了李玉,再率兵攻入东丘,为李玉报仇雪恨。”
“这,这是要拿李玉祭旗啊”老爹此时完全忘却了什么利弊,只当故事听的,听的津津有味“所以到底杀没杀应该不能吧,那李玉对西北可是忠心耿耿的,换我,我可狠不下心。”
“是啊,廉克也这么以为的。”
楚熹猛地坐直“照你这意思,真杀了”
老二点点头,咽了口唾沫说“是薛进动的手。”
“他,他不是眼睛坏了吗”
“射了足足十二箭,生生把李玉杀了听说,李玉断气的时候,他两只眼睛里都滴血了。”
老爹闻言,几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荒蛮子这次是彻底豁出去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老二“嗯”了声道“西北军誓为李玉报仇雪恨,各个不要命似的拿着火药往城门底下冲,硬是把东丘城门炸开了,照这架势,我想东丘也守不了几日,百姓怕西北军会屠城,如今都往合州常州逃命,我回来这一路瞧见不少东丘百姓,哎,这世道一乱,活不下去的都落草为寇了,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有的竟也成了一方势力。”
老二这趟出去见闻不少,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又说到了西丘“对了,那个宁繁金不是没跑出去,成了西北军的阶下囚吗。”
楚熹怔怔的问“薛进,把他也杀了”
“那倒没有,薛进的意思,是留着他的性命,安抚西丘百姓,可宁繁金不愿做阶下囚,在大狱里自戕了,没承想你那句宁死不屈,竟一语成谶。”
楚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宁繁金时的景象。
他穿着一身金绣凤凰墨绿长袍,祥云纹藏青小短褂,双手背在身后,一走一晃悠,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翡翠珠串,如同花枝招展的金孔雀。
那个愚笨自负,不讨人喜欢的宁繁金,那个可以躺在草地里看一整天白云的宁繁金,那个本该安逸富贵度过一生的宁繁金,用死证明了他的确是生来骄傲的。
楚熹忽然想起那日在沂都府,梁明山死后,薛进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世间曲直对错,永远都是强者说的算,弱者活该受人欺凌,要么站起来,要么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或许能保全性命。”
她那时并没有真正理解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