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童年时,曾与爷爷吴道继、严长老一起在山间瀑布沐浴。当时严长老露出上身,一条狰狞的五爪黑龙盘踞其右胸,一直到右小臂,颇有江湖人气势。
那时吴奇还好奇问,为什么严长老有龙,爷爷没有。
严长老只是笑呵呵地用毛巾擦身体,说不过是刺青,年轻时不懂事图好看,刺上却没法擦掉了。
这一段让吴奇记得清楚。
后来他翻看浮云观群书时,也对刺青有所了解。
刺青源自黥面刑。
黥面是在犯人脸额刀刻入骨,再染上墨,以示惩戒。
刺青却是不刺骨,只刺表皮,又叫点青,为街肆恶少所青睐。黥面一辈子难以恢复,刺青却是可以针灸洗褪。
吴奇幼时不解,严长老为何说他那刺青难以擦掉难不成是黥刺
这问题终究没问出口。
“确如道长所说。”
邓小乙撩起袖子,让胳膊全部露出来“葫芦上的老人就是郭公,小的在长安刺的。当时作为帮闲,难免与流氓泼皮交道,有刺青也方便些。”
“原来如此。”
吴奇目光缓缓下移“那邓居士能否一说,为何你没有影子”
许叔静也看向地上,发现邓小乙脚下影子只到领口,领口以上没有脑袋。
此前邓小乙穿了一身宽大圆领袍,头戴笠帽,阳光下是完全没看出来。脱下帽子,里面身体的影子却不翼而飞。
“此事和送我那宅子的人有关。”
邓小乙挠了挠头,说起自身经历。
三十岁时,邓小乙一路辗转来到蜀县。
他租不起蜀县房屋,却又不愿与几十个乞丐与病人挤在公庙。
所谓公庙,就是大唐官府在各县所设一个临时住所,供给一些流浪者与难民暂住,几乎不收费,但脏乱恶臭难免。
邓小乙在县外猎户处租了一间小屋,白日去蜀县找活儿,夜晚回来休息。
他经常对烛而坐,望火发呆。
尤其到了夜里,万籁俱寂,人格外寂寞。
邓小乙实在苦闷,只能自己与自己聊天取乐。
他看着自己墙上影子“影子啊影子,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就不和我说说话么”
没想到影子还真回应了,说“既然如此,敢不从命。”
邓小乙非但不害怕,反而十分开心,终于有人能陪自己晚上说说话了。
多年相处,影子对邓小乙极为了解,一人一影,不论聊天打趣,都默契无比,恍若兄弟。
不过对影谈天始终还是有几分怪异,邓小乙难免遗憾。
影子立即明白了邓小乙的意思,摇身一变,成了一黑衣俊俏少年。
两人秉烛夜谈,无话不说。
没过几日,影子又化作一黑衣婀娜少女。邓小乙大悦,两人你侬我侬,开始行夫妻之事,夜夜欢歌。
一人一影,即相谈言欢,又同床共枕,白日是兄弟,晚上是夫妻。
后来,邓小乙白日也带影子少女出门。不过为避免被人发现身后影子不见,他着宽衣厚裳,头戴笠帽,以作遮掩。
影子能千变万化,每日化作各路达官贵人,名流贵妇,僧道尼儒,也让邓小乙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渐渐,邓小乙发现影子白日开始独自出门。
他很是担心。
既担心影子被人发现身份,毕竟监幽卫和三教修士都在蜀县。
也担忧影子遭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