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殿里,杨坚大马金刀的端坐于上,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奏章,正看得入神,只是两条花白的浓眉不时蹙起,显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监国太子杨广正襟危坐,全神凝思;形销骨立的尚书左仆射默不作声、捻须不语;白白胖胖的尚书右仆射苏威,目光盯着万春殿房梁,似乎在研究上面有没有浮尘颇有兴趣。
门下省纳言杨达、吏部尚书牛弘、刑部尚书李圆通、民部尚书韦冲、大理寺卿薛胄、内史侍郎薛道衡拈着白瓷茶杯,轻轻的呷着泛着清香的黄澄澄茶汤。
唯有兵部检校尚书萧玚、兵部侍郎段文振在下首,关注着杨坚的表情变化。
窗外寒风瑟瑟、雪花纷飞;壁炉燃烧着雄雄炭火的大殿之内温暖如春、静谧沉寂。
良久,杨坚放下手里奏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环顾左右,指着案头上的几份奏疏,沉声说道“这都是与凉州有关的奏疏,主题繁多、内容复杂,不宜一概而论的泛泛而谈,我们一份份的解决。现在先说说弹劾洮州刺史、行军总管张峻一事,诸位如何看”
话音刚落,萧玚已然接口道“张峻身为刺史,却监守自盗,先将官仓二十五万石储粮卖给敌国吐谷浑,在任职期间,每年春秋以低价从渭州、兰州民间购粮,再从洮州贩卖给紧缺粮食的吐谷浑,获得高出正常价格的数倍暴利,这等通敌卖国的行径罪不可恕,此其罪一也;张峻身为洮州行军总管,却纵容三千名嫡系之军掳掠党项羌,他们勒索抢夺、无恶不作,致军纪废驰、洮州大乱,此其罪二也两罪名证据确凿、影响极为恶劣,臣以为当交由大理寺审理,以正视听。”
随着大隋王朝和吐谷浑军备竞赛的展开,朝廷关闭了通往吐谷浑的一切通道,不允许一两铁、一尺布、一两铁、一颗米进入吐谷浑。
与此同时,凉州总管府六部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行动,他们一方面没日没夜的在庭州、河湟地区安置百姓,均田到户、以工代赈,又积极响应朝廷政策,清查土地兼并案、整顿吏治。另一方面,凉州军方以兵曹为主,盘点各州军粮,这一盘点便扭出了洮州刺史、行军总管张峻这头大老虎。
张峻因为地理原因多与吐谷浑有生意往来,他利用职权之便,多年来一直把洮州官仓、军仓之储粮倒卖给了吐谷浑,以国家之粮获得私利。
其实以前若是倒卖给吐谷浑也算多大的事儿,毕竟这么干的人多了去,不过就是趁着粮价高的时候倒腾出去,到了收成时节,粮价会因为新粮上市大跌,这时候再如数购回补充,从中赚取差价。而朝廷对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方将储粮如数补回,朝廷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因为这些不法之徒,使储粮得以翻新。
但是张峻却没有及时补上,在关键时刻被逮了一个正着,他也知道军事对峙,少不了军粮,为了尽快补足这个巨大窟窿,动用了一切手段来收粮,弄得洮州怨声载道、鸡飞狗跳,罪上加罪。
“父亲”杨广向杨坚躬身一礼,沉声道“张峻之罪在于起藐视法制,他贪赃枉法、胡作非为,损害了大隋官员、将军在民间的形象,其罪,不可恕。可是在坐每的一人,其实都知道天下官仓、义仓都存在严重的倒卖情况,固然他们于事后补上新粮,但是朝廷对于他们的犯罪事实,却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这种默许、纵容的态度,也使更多官员倒卖粮食,故而朝廷也有责任。”
说到这里,杨广看了杨坚一眼,又继续说道“律法相当于一个人、一名官员的道德底线、道德防线,它的存在可以让人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能做、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