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亶吓得不敢说话了,他十分重视一同征战大半年情谊,也十分珍视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然而李大通昨晚一句“叛徒”深深的刺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此时宁愿欺骗自己的祖父,也不当叛徒。
“祖父,我有点不太明白。”过了半晌,苏亶问道“您让我弃武从文,我理解。可为何不是就近在关中当县令,而是跑去豫州呢在关中,不是更容易圣人、吏部官员看到我的努力吗”
苏威说道“如果一年前,我会设法将你安排在关中,但现在不会了。”
“这是为什么”苏亶不解的问。
苏威瞥了孙儿一眼,淡淡的说道“圣人要迁都了,关中没什么好待的了。”
“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迁什么都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苏亶又连忙补充道“我绝对没有置疑祖父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苏威倒是没有生气,摇了摇头道“那是你的位置太低,你当王府谘议参军事时,只会遵照卫王的意志行事;你即将去当阳城县县令,你的目光看到的顶多只是州刺史。你的地位决定你不会考虑整个大隋天下,更不会把以前发生的事拿来印证现在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圣人要迁都吗”
苏亶呆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威呵呵一笑,说道“北周时期的朝廷与突厥毫无二致,每一个军主就是一个部落酋长,而八柱主十二大将军就是大大小小的可汗,军、政、财、法尽皆掌握在手,就算朝廷要调动他们,也得看皇帝有没有命得动他们的实力和威望,就算有实力和威望,也得看他们乐不乐意。这种胡人遗留下来的陋习,直到开皇六年才结束,圣人当年废除了源自北魏以来的家兵制,开始直辖各兵镇府兵,命令所有门阀世家的家将、家臣、家兵改回汉姓,想斩断关陇贵族们赖以存在的军事基础。但关陇贵族哪可能这么轻易丢掉自己的根基他们表面上对圣人顺从,可实际上,仍旧以族中子弟、门生故吏、义子假子把军权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往的家兵摇身一变,成了家丁、家奴、杂役、随从,少则数百、多则数千,家家户户以另外一种方式将家兵延续了下来,若是将关陇贵族各家放在京城中的私军汇聚起来,少说也是一支人数几万的精锐之师,这对于圣人、皇族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对于现在这种变种的家兵形式,圣人心中不舒坦,只能活在黑暗中的关陇贵族更不舒坦,于是两者便相互算计、相互对峙、渐行渐远,终于演变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苏威叹了一口气,叹息道“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圣人想打破关中本位的惯例,将帝都迁往洛阳,跳出关陇贵族牢牢把控的关中。而且从政治上说,天下分裂已有数百年之久,南北人心的隔阂不是短短几十年办到的,如果迁都洛阳的话,朝廷可以居天下之心御天下,既然西制关陇、东瞰中原,也可北望河北、南顾南陈。这是其一。”
“其二、关中人口众多,但可耕关中平原土地少,粮食无法供起一个大一统王朝都城之所需,如果从外地大量输送粮食的话,不仅增加运粮成本,更要命的是一旦天下有变,极有可能被敌人掐住粮食这一关。先秦时期的关中人口不像现在那般稠密,而关中平原沃野千里,加上有崤函之固、四塞之险,是以秦汉皆因关中成就帝业,不过现在人口激增、耕地骤减,关中再也无法发挥出先秦时期的作用了。事实上早在十多年前,大兴城就已经不适合作为帝都了,因为随着战争结束、人口暴增、往来商旅不断,吃饭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虽说广通渠的开通让河北、山东之粮补给京城,但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