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的阳光穿窗而入,照在胡百闲的身上,暖意洋洋的同时又有些刺眼,他依然是盘膝坐在那里,似老僧入定一般的沉稳。
白皙俊朗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就好像一泓深潭的秋水般,安静、深邃又不见底。
起风了。
飒飒的秋风,从西北而来,恰好从冲西而开的后窗直接贯进来,仿若叱咤天空的妖魔鬼怪,卷起阴风,杀气腾腾,所到之处平吞一片。
窗子传来一阵被风吹动的响声,他半睁开眼睛,看着两扇打开着的窗子,就像有人站窗子背后用力的摇晃着,故意吓唬他一般。
忽然间,他想起了儿时,刚刚记事之时,也是这样一个刮着秋风,窗扇被不停地摇晃着的下午。
他一个人睡在一个很大的床榻之上,床榻里端是一排这样两两对开着的窗子,清晰记得有六扇。
那天下午,他被呜呜刮着的秋风吵醒,眼见着外面的天空黑云滚滚,阴得形同锅底一般,窗户扇似狂躁症突发的病人一般,疯狂的被打开、关上,两两撞在一处,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眼瞅着就要散架。
他快速地起身,站在床榻的最里端,伸出手想把窗子关上,却怎么也够不着。
忽然,一阵迎面而来的大风,直接将一扇窗子如破布一般撕碎
又撕向另一扇之时,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扇窗子,却终是因为手掌过小抓不住,窗子脱手而出之时,寸劲儿将他的小手指甲直接剐飞,鲜血滴滴答答而落。
自小他就很坚强,疼得眼泪在眼圈里打晃,他也强忍着没有哭。
忽然,见奶娘盼娘从外而入,每日里脸上都牢牢僵硬着的冰冷,形同一个面具扣在她的脸上。
入得室内,她二话不说,一个转身又迅速的出去,好像取什么东西,不一时,转身又回来,手里边提着一个麻袋。
也是二话不说,形同窗外天空中叱咤着的魔鬼一般无二,蒿起他如小鸡一般装进麻袋里,将口狠狠的系牢,顺窗就抛到外面,他拼命的挣扎着,紧跟着滂沱而落的大雨将他浇得奄奄一息
他不知道,他怎么就得罪她了她经常这样苦苦的折磨他
她不像是一个奶娘,而像是一个刚刚生下自己的孩子就夭折或者不翼而飞,让她变得发疯、发狂,以折磨别人的孩子来慰给自己变态的心理填补空虚。
他忘不了,奶娘的那张脸,她长得不丑。
团团着的一张圆脸皮肤发黑,平平常常又了无生气的五官略显局促地分布在脸上,面颊上生长着黄褐斑。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在书籍当中知道,确切的来讲,那是妊娠斑,对称地分布于颧部。
记忆中,每次她对他施暴之时,这府中乃至天地间,仿佛就她们俩个人,从来也没有人无意间的看到,或者直接走过来劝说。
记得最后一次,荷花开满了池子,粉色的花头形若脸盆大他站在船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荷花。
忽而,伸出手来,将一朵荷花揽过来,将整个脸都埋了上去,细嗅着花香,他喜欢荷花,更是被这花香迷醉
忽然,船身的一颤,他回过头来看见奶娘铁青着的脸,绷得一个褶子都没有。
夕阳的红光,打在她脸上,两颧的黄褐斑更加清晰可见,就好像是花间偶然飞过的花蝴蝶,落在了她的脸上,不在飞走。
他意识到危险再次袭来,但为时已晚,眨眼之工,池中水灌进船中大半下,他拼命的挣扎、呼救着沉入了水底,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时,却莫名其妙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