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凡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在黑夜中听不真切“孤只怕他故技重施,想让那三千铁骑出逃引开追兵。当年死了四百人,如今只怕要死数千人”
他语罢悄无声息攥紧容宣的手,一片冰凉,不知是责怪还是自嘲“人命本就是不值钱的,孤从前何曾在意这些。都说情爱腐心,可见此言不假孤与你待久了,竟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姬凡眼底从前只有一片漠然,不知何时起,竟也沾染了几分属于人的温度。
容宣哪怕心性歪斜不定,可听见以千万人命做赌,心中也难免触了一瞬。他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外间发出一阵轻响,目光一凛,下意识起身道“谁”
姬凡也是面色一变,立刻开门查看,却见外间站着的人竟是副统领姜寰。
方才密谈之时,未免有人偷听,姜寰一直守在门外,只怕将所有话都听去了。他瞧见姬凡出来,下意识跪地请罪“属下该死,惊扰了殿下。”
姬凡面无表情睨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宣想的则更多些。姜寰乃是那三千铁骑的统领,听闻主上要他们以身犯险,大抵是要心生怨怼了。
然而姜寰顿了顿,跪在冰凉的地上,静默许久,最后却只吐出了一句话“末将已收到太后密令,不计任何代价,护送殿下安全回燕”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请殿下不必顾及我等。当年我们亲自将殿下送入这囹圄之地,如今自当再把殿下平平安安地送回去,万死不辞”
那最后四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四道闪电悄无声息在暗沉的天边亮了亮,静默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人难以去怀疑这句话中所蕴含的分量。
这是一个命贱如草的时代,这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时代。一个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这条命便担上了许多责任。
乱世之中,皇权分去一半,家国分去一半,父母分去一半,诺言再分去一半,余下的便十不存一。
三千人,便是三千条命,可在朝局动荡之中和日益倾颓的家国之下,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姬凡没有说话。他盯着姜寰看了半晌,然后缓缓倾身蹲下,一言不发伸手攥紧了他的肩膀,指关节发青,连鳞甲都在哗啦作响。
姬凡第一次这么咬牙切齿的说话。他目光紧盯着姜寰,面目甚至有些阴沉,字句都带着狠意“一人三千骑,当初如何来,便如何回,一个都不许少”
当年一人三千骑,马蹄急疾入青云。
今朝雪满天山外,遥望不见北溟台。
当初离燕入周,七年未曾回归故国的又何止姬凡一人。
姜寰闻言面色诧异地看向姬凡,随即眼眶通红,语气激动的劝道“殿下,我等死不足惜,您当顾大局才是”
姬凡却直接站起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声音冷冷的斥道“滚出去守着此事孤心中自有分辨,容不得旁人置喙。日后再敢偷听,绝不轻饶”
姜寰从地上爬起身,欲言又止,但见姬凡面色阴沉,只得提剑去了外门守着。
姬凡站在屋檐之下,一动不动,夜风吹起他翻飞的袖袍,身形愈发显得清瘦。清冷的月色落于脸侧,皎若美玉,却也目浸霜寒。
姬凡不知在想些什么,黑化度悄无声息降为了20。
容宣听着耳畔传来的系统提示音,慢半拍抬手落在姬凡的肩膀上,然后缓缓攥紧“姬凡”
言语中似有叹息。
姬凡没有回头,他只是竭力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