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即将拆迁的危楼,住着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贫穷、自私、贪婪、恶毒,最后又以各种怪诞离奇的方式接二连三死去。
最后只剩下了一名坐轮椅的少年,
还有我。
警察无数次调查取证,最后又无数次把嫌疑从我们身上排除。
第三年的最后一天,我终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打开一看,却是那名轮椅少年。
我见过他,但并没有说过话,于是用目光发出疑惑。
那名少年容貌清秀, 穿着干净发旧的白色上衣, 瘦削的身形撑不起衣服,看起来有些空荡。膝盖上搁着一个装在蓝色花盆里的向日葵, 在尘埃中静静舒展枝叶。
少年对我笑了笑, 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局促与紧张“你不记得我了吧”
我没说话, 事实上我记得他。
少年努力帮我回忆“三年前,你刚住进来的时候,我被人从轮椅上推倒,你把我扶起来了就在电梯口”
我记得,楼上的小混混拿他取乐,故意绊倒了他的轮椅。
“你落下了一盆花,我没来得及还给你, 现在它开花了”
我记得,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 为了装饰房间, 所以特意买了一盆向日葵花种。看见少年从轮椅上摔倒, 我下意识去扶,结果随手搁在地上,忘了带走。
少年见我不说话,顿了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把我扶起来”
他声音很轻,就像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很快便会消融逝去。
“还有,这盆花还给你,它很漂亮”
少年举起那盆花,递给了我,胳膊露在外面,有许多已经痊愈的陈年旧伤。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自己从他手中接过了那盆花,而我也再没遇见过那名少年。
后来,一名警察好友告诉我,他死了。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我道“在被捕的前一天自杀了,可惜了,才二十多岁。”
我微怔,因为“被捕”这两个字。
“他小时候出车祸,父母双亡,腿也残了。舅舅接手了他家的遗产,却不给他治病,虐待打骂了十几年,最后这栋楼要拆迁了,他的腿终于好了一点”
警察说着顿了顿,
“他舅舅为了赔偿款,把他的腿活生生打断了,从楼上推下去,想继承遗产。”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凉了一截“然后呢”
“然后”警察抽了口烟,似有感慨,“然后他舅舅全家就死了。”
宿醉的舅舅躺在床上,被人用刀捅烂咽喉;尖酸刻薄的舅妈被人吊在电扇上,活生生勒死;患了心脏病的儿子倒在客厅,呼吸全无。上门吵架的漂亮小三吓得冲出马路,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死。
凶案现场只有少年一人。
警方只能根据线索,推测他为凶手,甚至连之前的连环凶杀案,背后都有少年的影子。
但无论是受害者,亦或者是加害者,都随着当年的真相被掩入黄土,没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我记了那名少年很久,忘不掉。
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却好像没能把他从那栋倾颓的危楼中救出。
我问好友“他叫什么名字”
好友思索片刻才道“隋月声。”
节选自悬疑作品危楼,内容根据真实案例改编而成。
孟舟山曾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