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昼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本能摸索着想要站起身,然而指尖却忽然在黑暗中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像是女人的头发。他心脏陡然一缩,就像是沾了毒,惊慌失措将那个东西扔开,瞪大眼睛拼命后退,缩进了墙壁最里面的角落。
时间变幻无常,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口红的外壳早已生锈裂口,衣裙也生了霉斑,那顶黑色的假发静静躺在地板上,发丝干枯打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失去了生命力。
有些人已经死了,可记忆却如附骨之疽般,永远扎根在另外一个人的生活里。你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可当有一天打开尘封的箱子,你才发现原来阴影从未远去。
明昼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此时终于睁开那双从未示人的眼睛,只见漆黑的瞳孔狭小失焦,眼睛上覆着一层病态的白翳,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只余一片无休无尽的黑暗。
明昼瑟缩在角落,慌张看向自己对面的方向,他明明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恍惚间却好像看见一名瘦弱的男孩蹲在墙角,被一名长发女人掐着脖子摇晃。
“吃饭你为什么不吃饭你知不知道我多辛苦才生下你这个野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神情疯癫的女人死死掐住男孩的喉咙,然后将发馊的米饭用力塞进他的嘴里,鲜红的长指甲黏满了白色的米饭,就像红艳的玫瑰爬上了蛆虫。
“你爸爸不要你了,只有我要你,只有我要你懂吗我这么努力挣钱养活你,你为什么不吃饭”
女人脸上画着浓丽的妆,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她顾不得打结的头发,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埃,用力攥住地上滚落的饭粒,机械似的往男孩嘴里塞,直到最后塞不下了,这才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
男孩被掐得脸色青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低咳,但他不敢吐出来嘴里的饭,和着地上的泥沙,努力咽进肚子里。
米饭发酸发馊,早已腐败,就如同这间房里关着的人。
男孩见女人跌坐在地上,一点点爬到她身边,忍着哭腔轻拍她裙摆上的灰,以为是自己惹了她生气“妈妈,你别生气我吃饭我吃饭”
然而女人并不理他,而是自顾自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镜子,将断裂的口红一遍又一遍涂在本就鲜红刺目的唇上,捂着嘴咯咯娇笑道“你爸爸马上就要来接我了,他说挣够钱就和那个黄脸婆离婚,回来娶我过好日子。”
她涂完口红,又低头开始整理自己那件脏旧的碎花连衣裙,忽然发现裙摆上面有一个破洞,不由得愣住了,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破了”
女人有些慌乱,一骨碌从地上站起了身,疯疯癫癫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破了,我的裙子不能破针我要找针我要补衣服”
她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狭小屋子里四处搜寻着什么,最后终于在抽屉里发现针线盒,然后手忙脚乱穿针引线,低头缝补起自己的裙子来。
一针,两针,三针
女人不知想起什么,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四针,五针,六针
女人慢慢停住动作,抬头看向面前仅比她膝盖高一些的男孩,怔愣道“我忘了你爸爸不会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那一瞬间,女人像是褪去尖刺的玫瑰花,忽然温柔下来。她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只能和这个野种相依为命,半跪在地上,慢慢张开双臂,罕见对男孩柔声道“来,让妈妈抱抱你”
男孩站在原地,慌张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