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也盯着他。
四目相对良久,少女率先笑出了声。
她起身,脊背挺直“天底下那么多好郎君,我喜欢谁,也绝不会喜欢上你。萧郡公,你我之间缘分已尽,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她本欲离开,走出两步,又忽然转身。
裙裾回旋如风。
她微笑,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承认吧,昔日骄傲矜贵不可一世的萧家九爷,还是喜欢上了那个爱慕虚荣趋炎附势的女郎,是不是萧衡,你输了。”
少女站在光影之中,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猫儿。
萧衡暗暗攥紧那副画。
明明手背暴起青筋,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言语极尽从容“我不过是收到这幅画,觉着某人可怜,好心来问一句。便是要娶你,也绝非是因你本人,而是冲着你背后的大将军府。你既不领情,那么我也不自作多情。今儿这螃蟹宴,我就不参加了。”
九曲长廊,弯弯绕绕。
他转身就走。
裴道珠盯着他的背影,轻轻咬了咬下唇。
亏她还特意叮嘱厨房,给萧衡的那份螃蟹要挑最大的,桂花酒也要悄悄换成最好的。
真是白费心思
然而她是绝不会挽留他的。
她轻哼一声,扭头往相反方向走去。
光影穿过游廊,跳跃在少女的裙裾上。
她无端想起去年金梁园里的那局三劫连环棋。
那时也是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肯认输,以致最终下出了一盘平局。
可是感情的事,和下棋又怎能相提并论
感情里,两个太柔软的人没有办法在一起,两个同样刚硬的人,也很难走到一起。
她悄悄回眸。
郎君白衣胜雪高姿风流,独占江南七分灵气。
潇洒却又满腹算计,落拓却又锱铢必较,出身高门却偏偏痞坏卑鄙,看似循规蹈矩实则无视朝廷礼法,各种矛盾的性格,他萧玄策通通占了个遍。
而她爱貌,也重才。
萧玄策
是她喜欢的模样。
可他的步履那么坚定,果然没有留下来吃酒席的意思。
所谓的求娶,更是轻佻至极。
裴道珠有些不服气,轻声“反正我是不会低头的”
他爱她更好。
他不爱她,她也会自己好好爱自己。
裴道珠收回视线,也收起了所有的旖旎心思,果断地往宴会厅方向走。
萧衡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眸。
裴家的小骗子步履生风,白茶色的裙裾和朱红系带在风中肆意翻飞。
她没有挽留的意思。
可偏偏就是这般不挽留,令他莫名上头。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花神殿里,亲手为她绘制画像时,他是心动的。
以妾室之礼把她纳进门时,他是有着强烈的独占欲的。
可是心动也好,独占欲也罢,他仍旧舍不下脸皮,死乞白赖地向她剖白心意。
朝堂也好,战场也罢,他萧衡从未胆怯过。
可是面对一个深闺女郎,他竟然生出了一丝怯懦。
朝堂和战场,他都不怕输。
唯独在她面前,他怕极了一败涂地。
与此同时,另一边。
韦朝露身穿繁琐精致的红罗裙,端坐在妆镜台前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