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窗外的雪色,淡淡道“这次平定西南,辛苦了。”
萧衡立在他身后“分内之事,算不得辛苦。”
萧相爷抚了抚胡须“等开春之后,就该训练军队,准备北伐。朝堂上,支持北伐的只有寥寥几人,最关键的崔家,也没有下定主意联合北伐。”
崔家手握兵权,是北伐当中重要的一环。
他们的支持,关乎北伐的胜利与否。
萧衡挑眉“崔家想当墙头草”
都联姻了,竟然还没有下定主意
“对方为何举棋不定,你不明白其中缘由吗”萧相爷冷冷看他一眼,“崔柚进门多久了,却还是没有一子半女。我听说,你甚至未曾与她圆房。没有孩子的联姻,终究是不牢固的。”
萧衡沉默。
萧相爷接着道“你从小我就教过你,国仇家恨面前,没有儿女情长。玄策,你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这句话,萧衡从小听到大。
他与兄长阿姊不同。
他的命是祖父捡回来的,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他,祖父本可以不死。
所以祖父的仇,必须由他来报。
为了报仇,他比同龄人更早习武,更早接触兵法谋略。
为了报仇,他小小年纪就被父亲扔进军营,哪怕遍体鳞伤也不准他休息,甚至一天里只能睡短短三个时辰。
他活着,就只是为了报仇。
萧衡低头“孩儿谨记在心。”
“今夜,去崔柚房里。”萧相爷摆摆手,“退下吧。”
萧衡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萧相爷捋了捋胡须,目送他消失在房外。
苍老的眼眸里掠过深意。
他冷笑一声,慢慢将窗台上的灯盏拨得更亮些。
萧衡来到厅堂,接裴道珠回去。
裴道珠饮了不少酒,醉意虽浅,面颊却比平时要红,凤眼水盈盈的挑起,看人时总带着不经意的媚意。
此时建康城已经雪停。
一轮明月出现在天穹上,更显天地皓白。
金梁园山水积雪,清幽风雅。
穿过园林小径时,裴道珠突然不走了。
她对路径一侧的梅花起了兴致“你且等等,我折一枝梅花带回去插在宝瓶里”
她踩着木屐,轻快地来到树下。
她仰头观察半晌,相中了一枝半开的梅花,于是利落地挽起宽袖欲要攀折。
萧衡道“叫侍女替你折花就是。”
“要自己折才好玩”
裴道珠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枝梅花。
梅花树上积着不少雪,随着她不停拨弄,树梢头飘落些微雪霰。
“折不够”
她委屈。
她想了想,干脆不顾淑女形象,跳起来去够花枝。
萧衡看着她。
喝了酒的裴道珠,比平时更加倔强,一副折不到花就誓不罢休的姿态。
随着她跳起,满树积雪被惊动,纷纷扬扬地兜头落下。
裴家的小骗子身娇体弱,那些雪霰若是落在她身上,会染上风寒吧
萧衡连考虑都未曾。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将少女拽进怀中,护得紧紧。
雪花落了他满身。
裴道珠握着折下来的梅花,怔怔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