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郎君匆匆进来,焦急道“刚刚传来消息,沈将军和北方蛮族又打了起来数万难民一路南下,如今就歇在距离建康城二十里外的地方朝廷震怒,命沈将军不许再战,不许再把北方难民放入境内”
皇族不喜战争,在场的世家子弟都是知道的。
陆玑眉头紧锁“如何安置难民,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有何难”崔凌人不以为意,“都放进建康城就是了,再给他们安排些糊口的活儿,问题不就解决了仅仅是我崔家的庄园,就能容纳两三千难民呢。”
裴道珠轻嗤。
崔凌人不满地瞥向她“你笑什么”
裴道珠摇开折扇“难民里面,鱼龙混杂善恶难辨,贸然放进城里,很可能会引起烧杀抢掠等等祸事。拒之城外,才是上策。”
“哇”
崔凌人还没张口,薛小满率先惊叫。
她神情夸张,声音尖锐地质问“裴姐姐,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如此残酷绝情,真不像你的作风。难道你平常的温婉善良,都是装出来的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同情心
裴道珠看白痴般看她一眼。
她认真道“薛妹妹自幼锦衣玉食,从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你大约不知道,饿极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史书上,易子而食的故事还少吗善良固然很好,但愚昧的善良却要不得。”
薛小满脸颊涨得通红。
言辞方面,她争不过裴道珠
崔凌人反驳道“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没有人愿意作恶,所以只要咱们好好对待那些难民,他们自然会被我们感化,又怎么舍得在城里烧杀掳掠”
裴道珠暗暗啐了句天真。
北方距离建康那么遥远,那些难民是怎么一路逃过来的
沿途,为了活下去,必定烧杀掳掠过。
她一贯喜欢以最恶的角度揣度人性。
这是她在乱世之中活下去的准则。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崔凌人果断地望向萧衡,期待道“九爷觉得,我和裴道珠谁对谁错”
萧衡瞥了眼裴道珠。
裴家的小娘子,看似娇弱,实则眼底全是骄傲。
他轻叩棋桌,难得与裴道珠观点相同“阿难所言有理。开仓救济可以,但贸然将难民放入城中,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都绝对不行。”
崔凌人眼里的期待,悄然化作失望和难堪。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出声。
棋室的活动结束之后。
崔凌人独自站在花丛边,揪了一朵牡丹把玩。
薛小满跟过来“崔姐姐,你怎么愁眉不展的是因为裴道珠吗她如今家境落魄,也就空有几分美貌,有什么了不起的根本就不值得崔姐姐多看一眼呢”
崔凌人扯下一瓣瓣花。
她眼睛泛红,并不说话。
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明明要嫁给九爷的人是她,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裴道珠和九爷莫名般配
棋室里的那场对峙,她反倒像个外人。
因为花神节出了事,朝廷里里外外都在忙碌。
她和九爷订婚的事,也因此被耽搁下来。
想起这些,她就更加不安了。
薛小满察言观色,笑道“崔姐姐若是不喜欢裴道珠,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叫她狠狠丢脸,说不定,还会被赶出金梁园。”
崔凌人冷笑“裴道珠心思缜密,就凭你,也斗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