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着佛珠,眼底的漆黑幽深恍如阎魔。
过了很久,他才起身下楼。
他步出酒楼,熟稔地摘掉外面的大氅丢给随从。
他身着玄色窄袖劲装,一改白日里的翩翩风度,束成高马尾的青丝在火光中纷飞,狭眸冷冽如霜,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他翻身上马“去城郊。”
早有黑甲军队集结在酒楼外。
听见号令,立刻跟上了他。
尚未走出几步,有妇人哭着拦住了骏马“大人可是负责这城中治安的我的女儿在混乱里走丢了,还望大人为我找到女儿”
萧衡甩着马鞭,冷眼以对“让开”
满身酒气的裴礼之,不耐烦地拉过顾娴,喋喋不休地骂道“那死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非得出风头,现在好了,被坏人掳走,倒是叫咱们为难这位是萧家九爷,这是要去办正事儿呢,咱可不敢麻烦他”
萧衡挑眉。
他道是谁,原是裴道珠的双亲
顾娴哭诉“她演花神,你分明也是高兴的,怎的如今出了事,却又要怪她出风头我的小阿难为何拼命,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这当父亲的也不知道吗”
妻子哭哭啼啼,裴礼之不觉心疼,只觉没脸。
他恶狠狠骂了句“闭嘴”,又赔着笑脸,仰头望向萧衡“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九爷办事之余,若有空闲,也替下官找找我那不省心的女儿吧”
他顿了顿,看着风神秀彻的萧衡,眼底闪过精光,突然笑道“下官的女儿没什么本事,一张脸倒是格外出挑。九爷若是能找回来,下官就叫阿难去九爷房中,侍奉九爷以报恩德”
“你胡说什么”
顾娴惊怒交加,不管不顾地推了下裴礼之。
裴礼之顿时暴怒,恶狠狠回推顾娴“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你这贱妇怎敢推我”
两人竟就在街上争执起来。
萧衡冷眼看着。
懦弱的母亲,势力的父亲,落魄的家世
裴道珠的爱慕虚荣和城府算计,应是环境养成的。
但芸芸众生,谁又没有苦楚,这并不能成为他怜惜她的理由。
他讥讽地扯了扯唇,没搭理那对吵架的夫妇,带着人马径直往城郊疾驰而去。
城郊。
孤月中天,峰峦浮现,山水黢黑,大地深处隐隐传来狼嚎声。
灯盏晃动如幽绿鬼火,一架马车正飞快穿过陡峭的山路。
裴道珠独自待在马车里,伸手扶住车壁才没被颠簸到。
她大着胆子掀开窗帘,瞧见马车四周跟着一群疾跑的男人,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黑夜里分外瘆人。
她不禁咬牙。
好不容易风光一把,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被恶人掳走。
这运气,天底下没谁了。
许是经历过那场家破人亡的梦境,少女心性胆大,没怎么惧怕眼前的处境,反而镇定地拔下鹿角金钗。
她被恶人掳走,朝廷肯定会派人追查,她想获救,就得在沿途留下记号。
长公主赠予她的钗饰,虽然舍不得,但她没带香帕、荷包等物,能拿来做记号的,也只有这两支钗饰。
命,到底是比钱财重要的。
她不舍地吻了吻金钗,才悄悄丢了一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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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