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支修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奚士庸,你又在走什么神”
奚平很冤“没走神啊,师父您又看不见我在想什么,我神识都变成剑的形状了”
支修确实看不见他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他灵台一丝剑意也没有。
升灵学剑不是比划剑招,需要把自己全然投入到剑意中,反复锤炼打磨然而支修教这逆徒“沉入剑意”中,活像给野猫穿衣服按下脑袋伸出爪,反正就是死活塞不进去。
“沉入剑意里,人是会失语的,你还跟我贫嘴“
奚平疑惑道“练剑还能失语剑这一道也太离奇了,时间长了岂不人均哑巴师父,您会不会是当年自己在雪山上蹲久了没人聊天,忘了人话怎么说哎哟”
照庭又给了他一下。
“不靠谱”可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奚平大概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心里澄净一片,只有一件事”,乃至于“忘天忘地忘我”的感觉这小子开窍时候人碎成渣,被端睿殿下捏着,心里还在跟自己臭贫;筑基的时候在同时算计他三哥和心魔;升灵更了不得了,一边挨着天打雷劈,一边还在跟周楹合计怎么留一手防着无心莲。
“为师错了,”支修又叹了口气,“幸亏你当年没跟我走剑道,要不然可能都筑不了基。”
这话轻轻触动了过往光阴,有那么一瞬间,奚平出了神。
筑不了基,他可能就一直下不了山,只能在师父跟前做个捣蛋的小弟子,没事崩一下雪山,逢年过节下凡回家看看,两头带土特产。
上有师尊,他可能就一辈子也长不大了,在飞琼峰上混上两百年,寿数尽了,再平平静静地走。到时候师父大概会像养死了只猫狗一样难过一阵子,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峰主活到这把年纪,早也看开了,生前既然互相对得起,死别也没有什么不能释然。或许师父突然寂寞了,于剑道上还能再往前走一步,按部就班地过几百年,也照样能蝉蜕。
世间云谲波诡,与他奚平何碍
那会是多么蒙昧、又多么无忧无虑的一生啊。
奚平笑了“说的呢,真可惜。”
可惜阴差阳错,他已经见过了天地、当过了众生,化外的永明火传到他手里了。
支修只一愣,就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算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实在不行啧,实在不行等我出关,再往你经脉里存两剑,让你拿出去唬人得了唉,士庸啊,你还不如是块朽木呢,剑一道,不开窍的朽木也比跳蚤强。”
奚平接话极快“是啊师父,司命一道,不开窍的朽木也比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照庭揍完他,安静了下来,支修分出来的神识回了飞琼峰。
风刀与霜剑同时向他压了过来,他早有准备,一道无惧神魔的剑气直冲上天,第不知几千几万次地硬扛了回去。
长老们以为他在参悟天地之意,其实他早悟完了。
天道的意志清晰无比,只要他妥协,照庭就会变成定山河的锥,当年被照庭勉强续上的金平龙脉从此再不会动荡。
他道心圆满,太上忘情,与灵山心意相通,会将所有该放下的东西都放下。
他将不再惦记百乱之地,也不再意难平。
搅起东海之祸的周氏终归会走向衰落,各地“邪祟”迟早被镇压。到时候他听见“邪祟”二字,就会本能地闪过杀意,照庭会动,尽管他理智上知道邪祟也未必都十恶不赦但洪水也不邪恶,地震也非处心积虑,疫病蚕食人身,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