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归云寄, 独饮散高台。”
“芦花倒影,天涯孤舟,秋水徘徊。惊鸿见, 一袖红衣落窗台。那堪是望, 十二年思梦,憔悴空对月怀。寒衣深尽, 脉脉情怀。终不见, 又舟来。”青葱如玉的手指翻过雪宣,依水而坐的念诗人点评, “抒情写景, 辞意婉约,读起来像是沧洲云泽那边的书庄那里的芦花荡连绵万顷,泽水清映天光, 渔舟皆做半蓬, 暮晚便折芦花燃火”
冷风过黑石崖。
崖上一枝梅影孤斜,零零星星,暗红的花瓣飘落, 或落于暗影中,或落于潭面, 或落于石上。其中有三两点红沾到背对寒潭和少年的清瘦男子肩膀上。
垂于身侧的手, 手指紧绷。
翻书声从背后传来, 仇薄灯宛如当他不存在, 一首又一首,将十二洲无数书生文人乃至隐姓埋名的修士写下的爱慕之诗一一念出, 有如烛南唱渔桥的海郎般, 直白奔放的, 也有如沧洲云泽一见情钟, 委婉辗转的。
一直到一句
“拟把万金换轻狂,换回眸一晌欢,相赠钿合钗环。”
天下新谈录的书页忽然被按住。
一只苍白的手覆盖在仇薄灯的手上,连带着把剩下的字也挡住。
仇薄灯偏头,乜斜看师巫洛。他的眼尾天生扫出一段长而上扬的弧度,侧眸睐人时,有种比若绯刀刀刃逼人又艳丽的线条,在昏暗中割开一丝妩媚的亮线,似笑非笑。
“你不是要走么”仇薄灯凉飕飕地问,“现在这是做什么”
“我”
银灰中的邪戾忽然一滞。
“西洲天寒,雪季长,越往北,地被冻得越硬,越难动木工。就只能浇冰屋,但厉风风大,冰屋不能建太高,只能容两个人相拥而眠,就这样来在长夜里取暖。”仇薄灯不急着拿话激他,而是不紧不慢地讲起了看似不相关的习俗,“共住一个冰屋的两个人,叫做共毡人”
说到这里,仇薄灯停顿了一下,问师巫洛
“要是我们在西洲的寒天之地,建的冰屋会是什么样子”
不等师巫洛回答,他便自顾自地决定。
“嗯,要是圆顶的,不要太大,两人同时进出,会碰到对方的肩膀。门要修得低一点,出门得低头,不然就会被撞到。”
伴随着仇薄灯话,师巫洛的眼前也仿佛一下子浮现出了一片冰原。
冰原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圆顶冰屋。
西北天不足,风厉百川寒。冰屋之外,是呼呼的寒风,雪花大如席。篝火在这种地方作用有限,再厚的羊毛毡也显得单薄,所以居住在同一个冰屋里的人,只能共毡共枕,成为彼此唯一的暖源。
篝火照出手臂交叠,脊背与胸口相贴的两人,一个有昳丽的眉眼,一个有冷白的指尖。
那里的他们不会是天道也不会是神君。
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天大风寒,一个对视,一个相望都能涌成动情的火。
反正是在最冷的地带,这里所有人为了熬过长冬的冷寂都要以最放肆的方式相爱。寒风最大的时候,每一次碾转毡被都要怀着明日将死的放纵,把对方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仔仔细细地研磨点燃。
哪怕脊背因毡毯粗糙一片绯红也无所谓。
若是等到风小了,就要推开冰屋的房门清雪,以免得雪越积越高,最后淹没整个屋子,把人生生冰葬。
因为冰屋的门,比较低,所以出门的时候,年轻的男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