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楼。
小二往来穿梭,给客人们端茶递水上小菜,一边忙活, 一边不住拿眼瞥靠窗的一张桌。
这“虞家茶楼”坐落在西洲钱来城东西次道的交错点上。
虽然和最繁华的酒楼没法相比,但也是旅客络绎,往来不绝。想要西去鲸城和北去御兽主宗的走荒人、商人和修士, 基本都会在这里歇歇脚,访问一二出海大船轻舟,探听些今年御兽宗开招新弟子的要求。
上下九流,形形色色, 什么客人小二没见过
可今儿坐在靠窗大桌的那三名客人,却有些奇葩。
看年岁吧, 不太像是风尘仆仆想去鲸城寻珠发财的商人, 这么小的年纪, 能够走南闯北,又背着剑, 应该是修士。但看举止吧,也不太像想要去御兽宗拜师的哪个想寻仙觅道的, 进了茶楼不是抓紧时间问今年的纳榜有何变更这三儿倒好, 一进茶楼,三人通共就点了碗最最最最最便宜的大叶茶,还没等茶上来呢, 就一头栽桌上呼呼大睡。
哪家仙门的弟子, 穷酸到这种地步
店小二一边瞅, 一边琢磨着, 该怎么委婉地请这三位主赶紧喝完茶, 给后来者腾个桌。
正琢磨着, 又有一少年进了茶楼。
这少年又高又瘦,模样清俊,穿件灰扑扑的袍子,干净还算干净,但针脚缝得歪歪扭扭,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背后背了把用布条缠着的长刀,倒是爱惜如命。负刀少年目光一扫,径直朝窗户边酣睡的三个人走去。
“一碗大叶茶,一碟豆干。”
店小二微微抽了抽嘴角。
得,负刀少年倒比他先来的三个伙伴“慷慨”一些,好歹多点了碟小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笑脸满面地离开了。
叶仓摸了摸袖子中仅剩的几文钱算算看,已经是拜入太乙宗的第十二个年头了,他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为什么以前左胖子提到太乙,总要响亮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然后一撇嘴“呸穷鬼”
他艰难地将视线从隔壁桌的几盘酱牛肉上移开,落到三位在喧哗声中呼呼大睡的师弟师妹头上,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蹦了两下。
就在他要上前,踹醒这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师妹时,茶楼里忽然“啪”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蓝衫先生在台上落座。
“傻傻傻,疯疯疯,似假还真潜蛟龙。走走走,休休休,似梦非梦”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又将醒木一拍,一声脆响,压下了满座的喧哗。四下渐渐寂静,他才复又以苍凉的调子,将剩下半句开场词徐徐续上,“转头空。”
叶仓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神色有些恍惚。
十二年前,这两句狂歌在十二洲还没这般广为流传,最初唱它的人还没披发成佛,还只是个蹲在瘴雾里,快要饿死的不靠谱秃驴。
那一天,天雪舟子枎城前往鱬城,左胖子、陆十一和小师祖踩着木板凳和山海阁的陶容长老对赌,他在甲板上练小师祖随手丢给他的心法。小师祖把心法丢给他的样子,活像从垃圾堆里随便刨了本破烂出来离谱的是,上面的墨迹还没干。
他一边练一边心里嘀咕,总觉得这玩意该不会是小师祖喝醉酒瞎写的吧
可没奈何,既然是小师祖给的,那就硬着头皮练吧。
“一转别来如梦,多少往事尽成空,”说书先生嗓音略微有些沙哑,让人觉得好像在刺目的天光中,有故纸旧书慢慢翻过,淡金色的埃尘飞扬在空中,都是往事如梦,“且说那一次的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