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围爬满阔叶蕨的古树遮蔽了一切光线,月光,星光, 全都消失了。
斑驳重叠的树影与藤影罩在每个人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年轻巫族男女的脸被火把的光照亮,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惶,一样的不安招魂的篝火明明已经燃起, 却有突然灭了。
是和上次一样, 虽然灭了, 却也成功了吗
是吗
可大巫们久久不说话,久久不言语,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侥幸的希望火光越来越小, 难以克制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大巫们还不说话为什么祭坛上的招魂幡忽然从中截断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响。
除去远去涌洲的巫罗, 余下九名大巫愣愣望着篝火,像就尊魂魄已空的石像。听到破碎的细响, 一开始,他们甚至无法思考,无法明白, 它从哪里传来。但声音越来越密集, 越来越响亮。
“不”
背驼如峰的巫咸忽然惊醒, 忽然跳起, 忽然嘶吼。
他的声音里有那么多的绝望, 那么多的恐惧, 那么多的哀求, 他扑向祭坛正中心, 扑向那一具飞鸟骨架。他常年持烟斗的手指, 枯黄干瘦,形如老木,老木如何抓住飞鸟飞鸟分崩离析。
星星点点。
碎骨如暗红的炭火,纷纷扬扬。
招魂的篝火灭了,招魂的旗幡断了,现在连护魂涅槃的凤鸟骸骨都碎去了他们的神君该怎么回来凤鸟骸骨破碎的刹那,大荒深处,一抹红衣碎成星星点点的流火,轻旋盘飞在最冷最深的幽暗里。
于人间外,守护人间。
巫咸似有所感,抬首望向遥远的大荒。
他跪倒在火雨之中,耄耋嚎啕如稚子。
“神君啊”
您怎么不回来啊
“我就不该信你们。”
牧狄爬满鳞甲的拳头砸在飞光剑上,剑身被砸出冰裂般的碎痕。叶暗雪被一拳砸得倒飞出去,砸进海中。他本不至于如此疏忽,可突然后退的黑瘴与冥冥中的那一点不详令他如坠冰窟。
他顾不上反击,破水而出,就要朝潮水般后退的荒瘴追去。
有什么对太乙最重要的存在,随着那些瘴雾,那些黑暗一起远去了。而那是太乙拼尽一切,也要护住的。
龙爪穿透他的左肩,鲜血溅到牧狄脸上。
牧狄清俊的脸上却满是狂怒和雨血,他猛地收手握拳,又重重一拳砸在叶暗雪的脸上。
叶暗雪没有躲避,霜白的头发沾满鲜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大荒中会遥遥传来小师祖的气息,明明小师祖本该在朝城安眠,等待巫族召齐剩下的六缕魂魄明明无论是太乙还是巫族都早已决定不惜代价,与世为敌。
牧狄瞳孔已经彻底转变成大妖的竖眸,暴戾而又森然。
“你不知道为什么”
牧狄忽然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暴雨冲刷在叶暗雪脸上,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大荒,一言不发。
“因为你们啊”
牧狄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多的爱与那么多的恨混杂在一起,就像暴雨与怒浪的旋涡,互相撕裂又互相携裹。而大妖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嗜血,凶狠,爱恨皆极端,模人效貌不过是伪装。
“因为你们弱小”
牧狄俯身,手臂猛然凸起狰狞的青龙鳞片。
“卑贱”
深青的爪子暴戾地扼住叶暗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