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长发顺着蝶骨坠下, 任由年轻男子的呼吸羽毛般落到自己秀美的脖颈上。耳畔细银链折射烛火的微光,下端深碧的孔雀石,左右摇曳, 与他素白如雪的肌肤相映衬。
“怎么这么傻”
他轻轻抱怨。
师巫洛半跪在铺设暖塌上, 对襟藕丝盘扣的雪裳彻底松散,寒绢里衣一同斜坠,落在他的手臂上。仇薄灯环住他劲瘦的腰, 与他一起跌进烟霞般的锦衾里。
锦衾被面顿时多出一道道褶皱,褶皱里承载迷蒙火光。
一只漂亮修长的手陷进烟罗里。
仇薄灯半起身。
漆黑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泼墨般落下,他左肘撑在暖塌上,右手生疏地去解师巫洛的衣服。师巫洛握住他的手, 制止他的动作。
仇薄灯微微一挑眉,挣开他, 将他玄黑的衣裳拨开。
车厢角落铜盏因烛芯余烬爆出小小的灯花。
倏忽明暗。
年轻男人消瘦但并不单薄, 肌肉线条流畅,好比孤崖上的青松,石壁上的独竹,蕴藏着坚韧的力道。伤痕烙印在苍白的皮肉上,一道又一道, 有的属于尖锐的利器,有的属于沉重的钝器, 新伤叠旧痕。
车厢静得能够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师巫洛伸手蒙住仇薄灯的眼睛,不让他看那些伤疤。
仇薄灯拉下他的手, 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齿锋重重地磕在指骨上, 又忽然卸了力道。只轻轻地抵住指节, 唇上未卸的嫣红重绛膏染上师巫洛的指背。师巫洛任由他咬着, 用另一只手遮住他的视线。
“已经好了。”
师巫洛低声解释。
抵住指节的牙齿缓缓松开。
仇薄灯俯下身,侧着脸庞,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听他比常人更慢更沉的心跳。仿佛这具比常人温度更低的躯体,血管里流淌的不是温暖的血,是寒冷的冰泉,以至于无力负担一颗心脏正常的跳动。
而就这样,这颗心脏还想把仅有的璀璨换给另一个人。
“你是蠢吗”
仇薄灯拉开师巫洛的手,抬起头。
师巫洛不说话。
他指腹压在仇薄灯的眼尾,轻轻碾磨,像想要染上那里的嫣红,又像想把那一抹飞红擦去。
仇薄灯把他的手指拉到唇边,面无表情地又咬了一口,然后挣开他禁锢自己的手臂,撑起身,一道一道地触碰那些重重叠叠的新伤旧痕。
指尖停在左肋处。
那里的伤疤已经变淡了,但狰狞的形状依稀能判断留下它的武器是什么要么是一把带血槽的狭刀,要么是一把带侧刃的长戟。不论是什么,它都曾贯穿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的胸膛,洞穿过他的心脏。
“怎么来的”
“忘了。”
“说谎。”
仇薄灯低低道。
“不骗你。”
师巫洛银灰色的眼眸静得能印出天光云影,整个世界。与仇薄灯的黑瞳对视许久,师巫洛握住仇薄灯的肩膀,重新将人压进怀里。
是真的忘了。
漫长的岁月里,喜欢的那个人被从世上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只有在疼与痛里,才能勉强找到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据每一道伤口,都是另一个人曾经无声的求救。忍受他忍受过的疼痛,仿佛就能够回到最初那段最尖锐晦暗的日子,仿佛就能去赎当初无能为力的罪。
伤痕怎么留下的,早已忘记,一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