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阁主。”
一道身影、两道身影、三道身影阁老们落到附近残破的阁楼门阙上,谁也没有上前。左梁诗周身三十丈,一时寂寂。山海阁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自欢呼如潮。
陌刀钉城头,左梁诗身上的火渐燃渐小,火里他身上还未干尽的血洗墨般散去,渐渐又洁如霜雪,唯独战古禹之前染的血仍然残留。半身白衣半身血,手中无余寸铁。风卷动他残破的广袖,他没有去看天上的月母与白帝,只是环顾四周。
“诸位,”左梁诗笑笑,“该斩的已斩,该赎的也该赎了。”
“阁主。”
陶容长老声音喑哑。
左梁诗向前迈出一步。
“左家左梁诗,任山海阁阁主五百六十三年,”他平静的声音传遍整个烛南,“知州城苦郁而不为,知掠贩凡民而不查,知走盗私通而不纠,知恶令于下而不止。违训逆律,罪过难书,侥幸上战天外,下刃叛徒,不至辱没先祖。”
原本如潮的欢呼渐渐退去,山海阁弟子先是茫然,而后不安。
烛南寂寂。
“然一瓢之功,难抵浩海之过。今日,梁诗自退阁主之位。”
薄如刀刃的光自里向外,从他身上发出,渐渐地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阁主”
阁老们再也忍不住,齐齐上前。
左梁诗的胸口遍布蛛网般的裂缝,光就是从那裂缝中发出的。赤帝古禹的那一枪虽然没有落到他身上,可枪芒早就贯穿了他的心脏最锋利的刀只有进攻没有防御。是以,他后来要拼尽全力,无视受创地去斩杀叛徒。
他的生机早就断绝了。
是藏在他身体中的一点明烛火,维系他随时要四分五裂的身体。
“有罪当斩,有过当赎。”
左梁诗回首,笑笑,姣若好女的脸庞一片片破碎。
“诸位,要记住啊。”
刺眼的光彻底爆发出来,化为八团流星般的火,掠过整个烛南九城,落向静海,落向正北、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
八道青铜巨柱破海而出,如八根钉进八极的钉子,也如八根熊熊火炬。
旧的海门破碎,新的海门诞生。
原本垂于海中的铁索破水而出,贯横串连,八根青铜柱,所有静海海柱再次连为一体。天地之中,如有百万洪钟同时轰鸣,洪钟声里,所有海柱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辉,光辉弧拱,连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光罩,将烛南九城彻底护在其中。
以身续明烛,碎骨镇沧海。
他说,他要镇海。
瘴雾被海柱连成的巨阵逼退,不仅是静海恢复宁静,静海外近三百里的海面也恢复了平静。烛南九城的光远远地倒映在沧溟水面,摇摇曳曳如熊熊燃烧的火炬。四个人站在火炬之外。
戏先生低下头,看着露出胸口的双刀刀尖。
刀如柳叶眉。
“媚娘,”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第二个令我功亏一篑的人,是你。”
苍龙回旋似一道青虹,武眉被远远地击飞出去,重重地撞上海中的一座礁石。胸腹之间,被坚硬锋利的龙尾,撕开了一道大口,脏腑赤裸在外。黑色的火焰从中翻涌,沸腾,反噬。将她裹卷在内。
“我姓武,”武眉笑,不是妩媚的笑,英气勃勃,出乎意料地漂亮,“我叫武眉。”
“媚娘,武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左梁诗你不是恨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