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手肘搭在船舷上, 撑着头往底下看。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天雪舟降到离地十来丈的高度,就看清了狂歌和惨叫的声音来源那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和尚, 脖子上挂着一大串佛珠, 提一双藤鞋赤脚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又蹦又跳, 拼命挥舞双手。观其形貌
仇薄灯打赌他少说有六七天没洗过澡了。
搭救这么一位“神仙”,和放一个十级空气污染源上飞舟有什么差别
“诶”陆净伸长脖子往下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真的不用管吗”
“你一个药谷的, 在这里建什么浮屠塔呢”仇薄灯道,“佛宗不是最常说以身入厄吗我观这位定是为割肉饲魂的高僧,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修得正果了”
“仇大少爷委实高见”左月生瞅清和尚的脸后,“啪”一声,背过身去, “这家伙就是个黏鞋底的牛皮糖,谁粘谁知道走吧走吧, 继续扔骰子去。”
眼见着飞舟悬停了片刻,就又开始往上升,当真打算扭头就走, 下边的和尚一扯袖子, 大喊“诸位施主双夔龙三生花九龙鼎”
肩并肩往赌桌回走的三个人齐齐顿住。
左月生容色肃穆“山海阁与佛宗关系不错, 见死不救恐怕不好交代。”
陆净郑重其事“我就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仇薄灯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翻出块手帕,扎在脸上,把自己的口鼻遮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冲在另一边等着的娄江和叶仓一挥手, 示意他们把人捞起来。娄江叹了口气, 不怎么情愿地再次降低飞舟。
罕有的,这一次娄江的观点和这几名二世祖搭上了线。
他也不怎么想把底下的那家伙捞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上飞舟,和尚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朝几人唱喏。这和尚品貌倒有几分清隽,可惜一双眼睛早饿得快成绿色了,现在就算是给他条桌子腿,他都能啃下去,“贫僧为除魔,在此地镇守十日有余,神竭力涸,还请几位施主方便则个,乞点果腹之物。”
娄江长长地叹口气,感觉头开始疼起来了。
是了,这个瘴雾里待上十天的修为,这个语气也只有佛宗的那位了。
仇薄灯站得离狼吞虎咽的和尚远远地,捂着鼻子问左月生“无尘禅师当年到底是被什么红尘俗雾迷了眼,剃度了这种奇葩”
继左月生、娄江之后,仇薄灯也认出了这宝刹佛寺不待,跑来雾里蹲的秃驴是谁了
佛宗佛子,普渡和尚。
又或者,应该叫他“不渡和尚。”
非要说的话,这不渡秃驴的经历还与仇薄灯有几分相似。
当年,佛宗的第一高僧无尘禅师云游天下,在半路捡到了个七窍玲珑,慧根天生的婴儿。这无尘禅师禅道精深,以往认为佛法为渡世而生,愿皈依佛门者,不论出身来历,只要本性向善他都愿意教导度化,师徒名分只是世人的着相,因此一直没有亲传弟子。说来算是该无尘禅师命中有此一劫,捡到这么个与佛有“缘”的婴儿,其天赋之高灵性之奇,令禅师也着了相,破例地将这婴儿收为徒弟,起名“普渡”。
从“普渡”这名上,就足以看出无尘禅师对宝贝徒弟寄予了何等宏大的期望。
普渡小和尚一开始倒也没有辜负无尘禅师的期望,诸多佛法经文过目不忘,不论是武学还是禅说,一点就通,甚至还习得了佛宗最高深的秘术之一“相观众生”,能见人之过去。佛宗也是被他的天赋冲昏了头,没来得及细考,就把人点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