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没睡呢”
他蓦然惊觉。
谪仙笼着灯,回头看她,漆发冰眸,丹唇明朗,雪白发带折在一截仙鹤颈上,那面上依稀能看见一丝懊恼之色。然而当他看见绯红衣冠不整,冰眸陡然锐利起来,他疾步上前,两指贴上了她的脖颈筋脉,“还这么凉你干什么去了”
他又翻起绯红的手掌,纱布果然湿透,隐约沁出一点血红。
她总是这样,无意义地伤害自己
商陆难掩怒色,“让你伤口不能碰水,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为了跟一个男人在水中厮混,你就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吗”他想到自己撞见那活色生香的一幕,气得眼睛发红,口不择言,“谁的江山,是睡男人睡出来的”
“嘭”
三公主赏了他一掌,纱布的血迹擦过他的脸颊,仿佛泅了一笔胭脂。
商陆被扇得偏过头,双眸黑濛濛的,颊边沾了几缕发丝。
仙鹤垂下了高傲的颈儿。
声息渐消。
“谁的军师,还管主公睡不睡男人的”
她低着眸,拆着手心的血布,一折又一折,好似蛇蜕着皮。随后,她将血布一层又一层地,缠住医者的眼睛,水汽,血味,还有冷香,一并侵蚀他的冲龙玉。他感觉她在靠近,胸脯贴着,他蓦地心乱起来。
绯红脸上水迹未干,眼尾好似刻着一片鳞文,妖异而耀眼。
那饱满的唇肉触碰他的耳廓。
可她却说,“我长姐要的男人,我不会再碰,所以先生放心,千人万人可做我枕边风月,唯独先生,此生高悬天穹。”
“先生若觉得孤荒唐放荡,玷污了先生的耳目,孤从今日起,不会再碰您一根手指,惹您误会。”
不是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张了张嘴,宛若枯水里的鱼,怅惘而失落。
他好像搞砸了。
她擦身而过,掀开软帘进去,火光仿佛连她的影子都烧了起来,刺得他双目发疼。
商陆捧着手里的红布,久久失声。
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老观主优雅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将它虔诚供在佛桌上,转身一看,吓了一跳,“谁打你了不是,对着你这张天仙下凡的脸,谁下得了手作孽啊”
商陆失魂落魄,哑着声儿,“师父,权势,江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她可以付出一切”
老观主心道,我个乖乖,这情伤不浅啊。
老观主转过身,二话不说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裹,“你也把你的东西捡好,等有机会,我们就跑”再留在这虎狼之地,他这个傻徒儿一颗芳心,都要被人摔得渣子都不剩了
自古以来,红颜薄命,情深不寿,他这徒儿,被美色所累,先后落入宗政姐妹的手里,大的还好说,他可以糊弄一番,但小的心狠手辣,在没有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之前,只怕不肯轻易放人。
老观主决定打破徒儿的幻想,让他趁早死心。
“旁的我不敢说,但宗政绯红,她定要一手遮天,势倾朝野的,牺牲几个男人,对她来说,压根不是事儿。”老观主残忍地说,“你没发现吗含章帝师之孙,谢柏翘,心月狐,他本是蜃楼第一兵器,但却折毁在她的手里,银灯不净,再难转生。”
“牺牲一个谢柏翘,就让蜃楼王与兵器之间相互猜忌,她这才抽出手来,对付元魏的玉屏关。”
“你敢说,她对那个小狐狸没有用情吗”
用了。
怎么没用
她为他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