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什么”七公主说了一个让元宰心头发寒的答案,“昔日我魏军破了含章,杀宗族,役万民,那些女子,贵族的,成了我元魏高官的姬妾,平民的,则是为奴为婢,卑躬屈膝,而男子呢,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你说宗政绯红她图谋什么”
她是要一桩一件,通通偿还
所以魏帝成了她的鬼面将军,替她坑杀魏军。
魏小王爷做了她的替嫁新郎,身心都备受折辱。
她要这大魏朝最尊贵的人物,在她的翻云覆雨之下,碾压进尘泥里,低下每一寸薄面,拆开每一根傲骨。
“出鞘的刀,没有饮透足够的血,是不会罢手的。”
七公主低声说,“魏氏宗族被屠一事,暂且不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经不得打击。另外,我们也是时候跟兄长汇合了。”
她的面上褪去了少女的纯真,偶尔露出几分疲惫与无奈,“我会去请罪,撇清与你们的关系,如此一来,兄长只会怪罪于我。元宰放心,兄长尽管怨我,却不会真要我性命,我们到底是手足,这是他跟宗政绯红最大的不同。”
“殿下”
七公主没有忧虑自身的安危,而是略带一丝释然,“我争过一场,倒是无悔了,现在只盼兄长能扭转乾坤,让我元魏万世昌盛。”
说到底,七公主还有一丝小女孩的惧怕心性。她怕魏朝真的会毁在她的手上,哪怕野心再炽烈地跳动,也不敢像三公主一样僭越底线,说杀就杀,说叛就叛。她不由得想,或许能制止疯子的,本身就该是疯子。
而她空有手段,却放不开枷锁。
这就是她跟三公主的差距。
她总算明白了宗政天香,这个肆意妄为的长公主,为何在宗政绯红之下如此黯淡无光的原因。正如这宗政皇族里,宗政天香纵得过头,就是荒淫。宗政晚意弱得迂腐,就是无能。七公主喃喃地说,“宗政绯红当世之时,众生皆陪衬。”
元宰嘴唇微动,却也没再反驳。
绯红在铜龙楼放了一池子的饵料,可惜敌人太狡猾,竟然没有上当,让她白坐了一个上午。
唯一的收获还是小王爷的眼泪。
“你哥哥竟也如小鼠一样,躲着我走了,真是让人伤心。”绯红弯下腰,将脚边的人缓缓扶起,他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绯红抱起他时沉甸甸的,“早教你在宫里待着了,非要跑出来,乖了,随我回去,好好躺一躺,养足精气,便不会这么虚,流这么多汗。”
小王爷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睫毛挂着细碎的血珠,视线也是一片昏沉的血红。
而她的面孔,分明是俊美的,但笑起来,却像是一座爬满恶鬼的艳丽浮屠。
“哇”
他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难以自制,喉咙一个腥涩,生生吐了绯红满身。
“明上”
众人慌乱无措,连忙替绯红剥下了臭气冲天的外衣。
“我无事,快看看他,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意识坠入黑暗之际,他撞上了桌角,隐约听见她略微焦急的语气,好像是真的爱极了他,忧极了他,但真正疼惜他的人,又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没有一丝留情,处决他的亲族呢情爱都是表象的华衣,小王爷麻木地想,那也许是猫哭耗子,最后一点慈悲吧。
小王爷又一次在奉宫的高床软枕中醒来,透过镂空的红帐,他还能看见悬挂在床边四角的镇帷犀,而熟悉的梅花脑的香气弥漫四周,干燥,祥和,安定。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御医来了又去,药喝了还有,不知过了多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