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他仿若被万千光晕笼罩,整个人都要化作虚无去。
炽烈的日光晃得旁人皆是睁不开双目, 独独天地间只剩下凌祉握紧萧云谏的手,与顾铮面对面地怔住。
萧云谏颤抖了两下双唇, 问道“铮儿, 你在说甚”
顾铮却是平平静静, 又道“不是这样吗舅舅, 我从前总是觉得, 你一定是上天瞧我可怜,才来陪我的。如今亦是这般觉得。只是现下我长大了, 不必你相护了。你走吧, 快些离开吧”
他的状态已是太不对劲儿。
明明那般难过颓唐,可却偏偏眼底闪烁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餍足。
萧云谏对着凌祉摇摇头, 陡然回首问道“铮儿, 如今你想要什么”
顾铮缓缓道“我想要这个姜国。”
他转过身去,见萧云谏并不离开, 便不再相劝。
他对着陆扶英说道“母亲, 弟弟篡位你不过是流放。那么我呢你想杀了我吗”
他执拗地看向陆扶英。
就像是小时候他朝着陆扶英这个母亲讨要一个物件儿时候一样。
眼眸清澈而又虔诚。
陆扶英久不能言,缓缓道“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只她说完,却陡然忆起之前自己对萧云谏的所言
他们都变了,不是吗
顾铮没有理会, 只又到了顾傲霜面前, 说道“父亲,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的母亲, 可到了如今, 想的却也是怎般将我推上皇位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我亦然。也许只有到了那个位置,我才会明白,如今你们所求的到底为何。”
他敢这般说,不过是因着陆扶英如今从一个囚笼到了另一个。
而顾傲霜,还需得靠着自己,来实现往后的荣华富贵。
他使劲儿地揉了揉自己的面颊,直到泛红才停了下来。
他说道“母皇陛下,陆晏从前说过,若是我死了,他便是您唯一的孩子。如今他死了,我便也是。百年之后再传位于我,亦或者是现下便写了诏书去,皆在您一念之差。”
他一松手,一直握在掌心的金簪落地。
叮当作响的声音,伴着碎成两截的簪子,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
陆扶英看着顾铮如今模样,身上染就的是亲弟之血,口中所诛的是亲生父母。
即便他瞧着那副表情太过平常不过,可所有人都已知晓
他疯了。
他是在逼陆扶英
若是陆扶英不让位,便如同那金簪的下场。
便如陆晏那般的结局
独独只剩下萧云谏,尚不能接受这般的事实。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用了自己回去的路,为他铸了真实存在的三魂七魄。
他不能让顾铮这般毁了自己
他松开了凌祉的手,上前一步说道“铮儿,事情不必到如此地步”
顾铮见萧云谏前行,便后退了一步,说道“舅舅,我没有退路了。”
他从怀中拿出那还带着他胸膛温热的帕子,赤红的颜色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
顿了顿,又道“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没退路了。”
谋朝篡位是采涟提议给他的,亦是顾傲霜的授意。
可他却多了更多的心思,他希望这些所有利欲熏心之人,都死于那场叛乱便好。
什么劳什子的姜国,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