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恨与不恨又是如何总归,你想听哪一句”
他将问题反而抛还给了凌祉。
目色清明,却没有一丝动荡。
凌祉见状, 终是自嘲一笑“我渴求着他不恨我, 可爱恨只在一瞬之间。若非不爱了, 怎又会不恨了。若非不恨了, 又怎会不要了这段记忆”
他是笑着说完的。
可不管哪个字, 皆是他亲手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恨不得亲手将自己一颗心割的血淋淋, 才能勉强够得上萧云谏那额前伤的疼, 那逝去前的痛。
萧云谏哼了一声, 道“谁也没欠谁的,只当各取所需罢了。”
“你留下的是一条命, 我也没因着心伤而湮灭。”
凌祉牙齿咬得作响, 他通红着双眸“我宁可不要这命”
时也命也。
如今想想,倒不如真的不要这条命。
那般萧云谏便不会受伤,从伊始, 便绝了这场本就该没有结局的情爱。
只那一句各取所需
却又是他的阿谏曾经说过的。
他虚虚地看向面前之人。
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那八分相似,却又不像的面容在他面前重合。
终是绘成了他画中眼底点朱的风神。
那个救他的风神, 却不是他的阿谏。
若是没有阿谏的记忆,他不是又将萧云谏在此视作了替身
即便他二人, 从始至终是同一人。
凌祉此时,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醉得彻底。
他以为自己身在清明, 却不知早已堕入混沌。
他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风神殿下, 对不起阿谏阿谏”
他接连唤了许多许多声, 声声嘶哑、字字诛心。
可却唤不回曾经。
萧云谏的手指曲起, 又逐渐松开。
他是利用了凌祉又如何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又如何
凌祉哪一件事, 又不是他亲自择了, 做下的
他所做的,只是修改了自己的命数罢了。
萧云谏似是有些忘却自己是怎得睡去了。
只醒来之时,在北司客房的塌上。
身上披的玄金大氅,瞧着便也属于凌祉。
他将大氅往旁一卷,细细回顾自己昨日。
确定未曾说出什么破格之语来,方才敛了心思。
他已探得许多梦境中的信息,如今早日去了动荡,他便也能早日回九重天上去。
桥归桥、路归路,往后不再见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见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是一套崭新的官服。
靛色的劲装将他腰线、脖颈勾勒得极致好看,青丝束得一丝不苟,只余下些许碎发挡住额角。
待到正厅之时,北司其余同僚也是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萧云谏今日瞧着却也大不相同了,好似从前他不长这副模样一般。”
“听何贾说,昨日凌大人可是对他那般又那般的。哟这是要变天了吗”
“还是少说几句吧,省得落人话柄”
萧云谏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抬眼便撞上了凌祉的眼眸。
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凌祉待他依旧如沐春风“云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