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他以仁治国,但治国,不能只有仁啊。”
“据儿他有些单纯了。之前江充多次暗中向我告状,说太子不是。据儿他信我,这我很欣慰,但是他都知道江充对他心怀不轨了,他怎么能怎么能一点手段都不用呢,既不想办法收服江充,也不用雷霆手段打压江充,他可是太子啊,江充还能斗得过太子可他就是放那里不管,任由江充中伤他。他竟然一点手段都不用”
“我本来想着,我治国时多艰苦一些,将更安稳的国家交给他,如今似乎确实是这样了,但我又忍不住忧心,他能不能压得下我麾下那帮能臣。”
“有去病在,只要他不拿走去病手中兵权,去病便能为他镇住朝堂,可,去病也五十多了,迟早”
刘彻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月光从窗外泼进来,慢慢,换成了白昼的光。
白昼照亮神祠,也照亮了大汉天子平静的面庞。
原来,他心中早有想法了。
又是一天傍晚。
霍光和卫不疑被召去了未央宫,入宫时,相互见面,发现脸上同样有着疑惑,便知对方亦不知陛下为何召见。
夕阳冷冷,殿内昏昏,药味浓重,大汉天子咳嗽声轻微响起。
谁能想到暮虎竟已虚弱至此,一时将二臣心脏都揪得生疼。
“陛下”
刘彻抬眼,见了他们,笑着赐座“莫要如此小儿女姿态,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些怀念昔年了不疑你过来。”
卫不疑走过去。
刘彻说“你跪下。”
卫不疑想也没想就跪了下去。
刘彻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轻笑了几声“像仲卿。”
猝不及防提到亡父,卫不疑眼眶当即红了。
“不疑,不疑,你的名还是朕起的,那时候朝中有人中伤你父,朕将那些人统统下狱,给仍在襁褓中的你赐名,果然,那些人便一句话都不敢多吭声了,嘿嘿。”
他这时候哪里像个皇帝啊,只像个得意于自己做法的小老头儿。
刘彻又看向霍光“子孟你也过来。”
霍光走过来,也跪在刘彻面前。
“我快要驾崩啦。”
刘彻轻声说。
霍光与卫不疑遽然抬头,急迫想要打断他的话“陛下你”
“不用说那些哄人的话,朕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只想回忆一下往昔岁月。”
“你们不知道吧,当初要打匈奴时,朕都准备御驾亲征了他们都说打匈奴不行,要和亲,朕偏要行给他们看”
大汉天子骄傲地说“朕这一生,从未服输过”
霍光得知陛下要驾崩时,心中满是浮躁之意,此时却在陛下话语中,慢慢平复下来,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
陛下或许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只要他在,就能稳定人心。
是他一手扶起了汉家的骨与魂。这大汉能没有他霍光,却绝对不能没有陛下
“不疑你肯定不知道,你父他年轻时,可是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
“啊”卫不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
“我和你说,当初有人给他相面,说他以后能封侯,他就说他能不被人打骂就知足了,怎么会去奢望什么封侯呢。”
刘彻说着说着,就偷笑,仿佛在笑他的大将军。
“然后啊”刘彻露出一个温柔笑意,轻轻地说“然后你父他,就在第一次出战匈奴时,打到了匈奴龙城,这可是汉家从未打出过的战绩。”
卫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