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中都城内战火熄灭,毁坏的氏族坊和国人坊正抓紧重建。流放的氏族带走大量人手,在工地上忙碌的多为临时征调的役夫和奴隶。
依照王后和太子淮的计划,朝堂必须大换血。空出来的官职由太子淮的拥趸和家臣填补。遇到资格不够或家族势力不显,则召稷氏等商议,由后者进行推荐。
不久前的战斗中,以稷氏为代表的家族坚定站在太子淮一方, 为太子淮极大帮助。
若太子淮未能取胜,以这些家族所为, 无异自绝于氏族。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太子淮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即将登位成为人王。这一场豪赌中, 稷氏等家族取得大胜,至少二十年内, 家族将稳立中都城,掌握朝堂话语权。
因人王驾崩,中都城高挂白幡,停止宴饮。这种情况下, 公开庆祝自然不行。众人唯有按捺下心中喜悦, 在人前强做悲痛。关起家门就百无禁忌, 抓紧共商利益,进一步蚕食朝堂权利。
数日之前, 以稷氏为代表的家族和太子淮还是盟友,共同对抗忠于人王的势力。待一切尘埃落定, 盟友摇身一变, 成为不折不扣的对手。
君权和臣权的对抗不可避免, 中都城也不能例外。
对稷氏等家族的反应,王后早有预料,丝毫不感到奇怪。见到郁愤的太子淮,没有开口安慰,而是笑道“淮,你非蠢笨之人。”
太子淮无言以对。
他了解氏族的劣根性,只是没想到对方这般迫不及待,翻脸速度会如此之快。
他已经让出部分权利,六卿的安排即是证明。怎料对方的胃口太大,大到让他难以承受。
“早晚要经历一遭,想不开是徒增烦恼。”王后道。
太子淮没说话,依旧神情郁郁。
他心知母亲说得对,字字句句言之有理。可心中明白和现实中做得到是两码事。明知对方在试探自己,一次又一次踩过底线,他偏不能轻举妄动,简直是憋屈得无以复加。
“这就受不了了”王后轻笑一声,端起甜汤饮下一口,双眼微微眯起,眼角现出两道细纹,非但不显憔悴,反而增添岁月的妩媚。
太子淮想要开口,嘴巴张合数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为逐走先君的势力,今后就能安枕无忧这样想是大错特错。”王后沉声道,“你的根基太浅,甚至不及你的兄长。想要独掌大权无异于痴人说梦。为今之计,在朝堂上虚与委蛇,不要引起各家反弹。等天下诸侯抵达,方可行下一步。”
“母后的意思是”太子淮心有所感,猜出王后话中含义,生出几分不情愿。
“不愿意”王后挑了下眉,轻笑一声,“氏族以家为本,赶走一批,留下的照样会争权。你初登王位,早年又远离朝堂,势必被人看轻。纵然有王族支持,一样会被氏族打压。所以,你必须借势。”
简言之,抱大腿。
外有蠢蠢欲动的天下诸侯,内有随时可能撕破脸的卿大夫,太子淮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想方设法抱大腿,向西原侯借势。
“该低头时必须低头。”王后认真道。
太子淮沉吟许久,将复杂的情绪压入心底,沉声应诺。
太子府内,稷夫人正翻阅簿册,命人抓紧清点库房。
等人王葬礼结束,太子淮登基,府内众人将迁入王宫,由太子妻妾变为人王后宫。
登基大典隔日即是王后册封,如今的王后将被奉为太后,地位更高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