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见过赵颢,从对方口中得知中都城有人意图瓜分庸国。出面的是几名氏族, 背后指使却是人王的两个嫡子。
乍一听, 庸侯不敢置信。可他更清楚赵颢没有理由骗他, 更没有这个必要。
自从国人暴乱被赶出都城,庸侯一直浑浑噩噩, 过去的时光好似活在梦里。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君沦落为寻求他国庇护的可怜虫, 遇到不平却要忍气吞声。这样的日子无异于折磨。
可他没有办法。
时至今日,每当闭上双眼,他仍能听到国君府外山呼海啸般的人声,能看到蜿蜒成长龙的火把。火光映照下,一双双愤怒仇恨的双眼紧盯着他, 仿佛要将他当场撕碎。
庸侯猛然吸气,手指张握数次,身体隐隐发抖。
他不想承认, 但必须承认,他害怕,深深地害怕。
他对一同逃出的氏族说,有朝一日回到都城, 必下令严惩暴民。
他还亲口保证, 庸氏同人王有血缘之亲, 中都城不会对他的处境坐视不理。日后东山再起,忠于他的家族都会受到重赏。
他三番五次提及庸氏血脉, 与其说是安抚氏族提振信心, 不如说是在麻痹自己。
他需要让自己相信人王不会放弃他, 不会坐视庸国被灭。他一定会回到国内, 重新回到国君的位置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将他的美梦打得粉碎。
先是公子颢接受投诚,庸国人口大量流失,国都近乎沦为空城。紧接着就是中都城人心叵测,两位王子意图瓜分庸土。
失去人口他固然心疼,却也能假装安慰自己,暴民们大批离开,等他回国之后会更加安全。国都缺人没关系,可以从各家封地迁移。总之,只要让他继续做庸国国君,困难总能想办法克服。
国土被瓜分意味失去最后的保障。
两位王子出手,企图将庸国一分为二,国都都在其中。
失去人口又没了土地,他还是一方诸侯,还能被称一声国君怕是连寻常氏族都比不上
牛车一路前行,车厢微微摇晃。
庸侯不断思索赵颢所言,一时间心乱如麻。
具体该怎么做,他心中尚无把握。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不能失去国土,至少不能全部失去。
他再是昏庸无能,好歹也是堂堂国君,祖上也曾为人王披肝沥胆,带领军队讨伐外敌,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创下宏伟基业。
北安国和西原国瓜分庸国人口,事情做得不地道,至少在规矩范围内,给他保存少许颜面。两位王子要分割庸土,招呼都没打一声,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完全是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庸侯自认没有多大能力,和文韬武略压根不沾边,却也不能任由欺负。真被逼到悬崖边上,懦夫也会奋起反抗。
再则,事情就怕对比。
和两位王子比起来,公子颢的行为反倒能够接受。
对庸侯来说,逃到北安国是暂时寻求庇护,中都城盛载他全部希望。两位王子的谋算打破他的希望,当初有多么期待,如今就有多么愤恨。
这种愤恨来得突然且猛烈,甚至超出对国人的怨憎。
回到住处,庸侯走下牛车,面色始终阴沉,不见半点好转。
得到消息的氏族聚在府内,看到庸侯这副模样,心中都是咯噔一声,生出不妙预感。
下一刻预感应验。
庸侯没有粉饰太平,将赵颢所言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