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瞟了她一眼。
她穿着一袭暗自色的交领襦裙,虽然陈旧,倒也干净。头上簪着一支白玉钗,玉质竟还看着不错,估计是当年带进来的东西。
顾清霜轻笑一声“荣妃姐姐糊涂了昔年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要哀家的命,如今倒问哀家想要如何”
“顾氏”荣妃觉察不对,嚯地腾起身,被宫人一把按住。
她正要再喊,外面吵吵嚷嚷地响起另一个女子的斥骂声,倒将众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你们你们干什么先帝尸骨未寒,你们干什么”顾清霜挑眉,眼看着晴贵人被推过门槛。
很好,昔年变着法地想取她性命的三位,都在了。
晴贵人看见她也愣住,怔了一怔,不再骂了,瑟缩地低头福身“太后娘娘”
顾清霜微笑“先帝的嫔妃早已都尊封过了,皇帝却没尊你为太贵人,你不好奇么”
晴贵人脸色煞白,不敢妄言一字。
顾清霜笑容敛去“早春初融的湖水灌进肺里,高烧半月有余,几度死里逃生的滋味,晴贵人知道么”
“太后娘娘”晴贵人跌跪下去,双眸失了神,空洞地望着她,“臣妾臣妾一时糊涂”
“是啊,你一时糊涂。”她轻笑出喉,“哀家险些活不到这一日。”她说着抬起手来,轻轻一摆,鎏金的护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光“晴贵人合该溺死在冷水里才是。”
“太唔”晴贵人也被一把捂住嘴巴,向外拖了出去。
顾清霜站起身,缓了口气,微微侧首,阿诗便将一卷明黄的旨意呈了上来。
顾清霜安然将卷轴拿起“先帝遗旨,南宫氏复贵妃位、施氏复荣妃位。赐,殉葬。”
话音落定,她信手将旨意交给冷宫中的掌事,便搭着宫人的手向外走去。
背后,敏贵妃与荣妃猛力挣扎起来,敏贵妃挣开了桎梏,大声骂着“不可能不可能致哥哥不会杀我”
荣妃也大喊着“不会先帝不会下这样的旨”
可有什么用呢
旨意上,字迹是先帝的字迹。
而故去的先帝,已不可能说话了。
有过月余,天气已然渐热。宫中的花已开了大半,卫禀在一个清晨进颐宁宫禀了话,说贺清晏已入京了。
他是戴罪之身,见先帝下旨召见,自然一刻都不敢耽搁。行至半路听闻先帝驾崩,或许心中也起过疑,但终究也不敢抗旨不遵。
当日晌午,顾清霜就在颐宁宫中见到了他。一别十余年,他身在边关,显得比她可苍老多了。
她看着他黑白参半的头发,欣赏了半晌,目光又落在了他的甲胄上。
果不其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纵使被充军,在家中的庇护下也还是活的不错。
几年前,顾清霜打听过一次他的事情,听闻他不仅衣食无忧,还混得了一官半职,有几分逍遥。
这正合她的意。
捏死尘埃里的仇人没什么意思。冷宫里的那几位,她也不过是为绝了后患才走那一趟。
对他,她想看得始终是他过得尚可,却被她毁了人生。
于是欣赏了好半晌后,顾清霜才说了第一句话“君侯,别来无恙。”
“太后娘娘。”他磕了个头。
还好,是这个称呼。若他开口还冥顽不灵地叫她“清霜”,就真成了只长年纪不长脑子,会让她愈发嫌弃自己当年的眼光。
“先帝宾天,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她缓缓道,“你知道当年哀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