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敢打搅,曲长负出去见客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有一阵子了。
见到曲长负出来,郭达和丁开甫连忙起身行礼,惭愧道歉。
曲长负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倒也没有责怪之意“误会而已,二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丁开甫呐呐道“总之是我们两人未曾事先了解真相,便妄下论断,实在是对不住您。不过这回多亏曲大人的妙计,将事情圆满解决,这些苦命的百姓们也算有救了。”
曲长负直言不讳“事情并未解决,朱成栾尚在。”
丁开甫一怔,郭达已道“大人没有向朝廷上书吗”
曲长负的笑意有些讽刺“对于动摇朱成栾的地位来说,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饥民一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没有人上书弹劾过朱成栾,但他如此有恃无恐,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自己跟卢家不同。
卢家虽然是王府,但他们所做的事是闷起头来为自己谋私利,糊里糊涂就被拉下了水,再加上太子又不肯做保,所以才能让曲长负省了不少的手段。
可是朱家跟朝中不少势力都联系紧密,所处的位置也至关重要,若是动摇,势必会影响不少人的利益,更相当于曲长负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秀对于老牌势力的挑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山高皇帝远,朝中之人却能每日面见皇帝,肆意颠倒黑白,毁灭证据,事情一个说不好,很有可能便会成为诬告。
因此关于怀疑山匪是朱成栾所养私兵这件事,曲长负根本就没有上报,只怕他前脚写在书信当中,随后刘显洋这兄弟俩都要没命。
在郭达和丁开甫的心目中,曲长负有背景有手腕,办事又这么横,几乎要把他想象成了无所不能,没想到他还有没办法的时候,都怔了怔。
丁开甫小心翼翼地说“可否让曲相”
曲长负摆了摆手,不知道意思是说他父亲不会管,还是他不会向父亲求助。
他的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整个人瞧起来恹恹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深深的倦怠之色。
丁开甫看着曲长负苍白瘦削的侧脸,忽觉眼中涌上一股泪意。
他之前都是在地方为官,管理学政之事,因此对很多官场当中的门道接触不多。
来到此地之后才发现,原来仅仅是想为百姓做点事,当个对得起身上官服的好官,是这样难。
即便像曲长负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得冒着得罪朱氏一党,丧命于深山的危险,才能为那些饥民争取到活在这世间的权力。
其实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朱成栾已经明确的暗示过了,只要曲长负舒舒服服地待着,不管这件事,等到他把灾民处理掉,功劳奖赏一样也少不了。
但曲长负没有妥协,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可是,如果朱成栾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个位置山,曲长负所有的辛苦都将会白白浪费只要他一回京城,百姓们必定遭殃。
丁开甫喃喃地道“这个世道,怎么就如此难道就要放任恶人横行吗”
曲长负道“我只是说不好办,可没说不管。这个方法不行,总有别的生路。”
他的神情冷淡,与坐在马背上漠然俯视那些饥民之时仿佛同样,可这个时候,丁开甫和郭达已经意识到,这冷漠的背后,又蕴含着怎样的斗志与悲悯。
两人不由同时起身,向着曲长负一揖到地。
郭达郑重地说“自今之后,大人若有吩咐,我二人无不唯命是从。只盼亦能为这世间公正,进上一份绵薄之力。”
曲长负安然受礼,看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