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心里像被针无意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出于灵魂的某种自卫机制,她没去追问鼬那个人到底是谁,反正问了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至于成为普通人平安渡过一生什么的顾兔只感到嗤之以鼻,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甘愿当一个普通人。
顾兔学会了不再去问鼬有关自己记忆的任何事,而是尽可能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眼前最便利的渠道就有一条,那就是直接找鼬来干架。
以致于,隔三差五顾兔就会来到后院找树干上的乌鸦问你今天来不来、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之类看似很期待他到来的问题。
过多踏入她的生活这件事,并不在鼬原本的计划之内。
他只想着让她平稳的生活迈上正轨,自己之后就慢慢淡出她的视野。假如他没有预料错,以他未来的身份对她而言只会是种莫大的危机,不宜过多牵扯。
顾兔懒得去应付这种弯弯肠子绕得能打结的类型,只任性地交代了一句话。
我想见你,速来挨打。
她就是个被藏在了竹屋里的辉夜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或许是明白自己与止水剥夺了她的选择而有愧,鼬没能拒绝公主的这点小小要求。
和她待在一起只需要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架,把斡旋于族地和村子之间带来的压力都通过战斗发泄掉。不必考虑如何平衡前两者之间的猜疑和暗斗,不必谨慎把哪些话说给一方将会带来的后续影响,乡下竹叶琅琅,事后坐在廊前,抬头能望见远处散发着稻香气息的炊烟飘荡在傍晚的红霞里。
时不时和她说一些镇子上路遇的日常,比如过来的路上恰好见到蜻蜓低飞,提醒少女要留意落雨,关紧门窗;比如穿过竹林,来到后山,会有一片非常美丽的野生花田,里面的花新开了。
虽然顾兔对赏花之类风花雪月的事不感兴趣,但她会顺着这份思路想吃樱饼草饼。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然而一切静谧,安宁,与世无争,皆是他心目中所期望的景象。
假如村子里也能像这样和平就好了。
这是一场遥远又不太真切的美梦,唯一能让他暂时摆脱神经的紧绷、灵魂得以片刻喘息的地方。久而久之,连鼬都快遗忘了要从这种情景里抽身的事实。
她使他产生了本不应该产生的、注定毁灭的幻想。
鼬偶尔会留下来吃几顿饭,会给她打包带来甜到腻味的三色丸子,两人嗜甜的口味很相似,对于吃什么的问题从来不会有矛盾,除非轮到谁争到最后一串糯米丸子的时候。
这种情况就该由对战胜负来决定糯米丸子的所属权。顾兔基本没赢过,因为鼬在这种争夺甜食所属权的决战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比平时的战斗还要强三倍,仿佛付出了赌上一切的气势。
老感觉这种争夺的情景顾兔自己好像和他也在哪里发生过,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最后没办法的她只得憋屈地另辟蹊径,在饭桌上比这人吃得更快更多。
鼬也学会了凡有临时任务不能来,会借乌鸦主动跟她交待一声的习惯。他身边同时有好几拨人在监视着,想要频繁脱身来看望她务必会引人生疑,所以这位表情深沉的美少年每次都是极为隐秘地像个幽灵般突兀出现在她身边的角落。
这样偷偷摸摸的登场方式一多了,顾兔就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
你这搞得简直像是背着正牌恋人出来,跟养在外室见不得光的情人偷情似的。
孰料鼬那异样沉默的表现令她感到震惊,他鸦黑鬓发垂落俊美的脸旁,不愿多提般闭上了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