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兔承认自己这时候的确是有点迁怒的成分,导致语气也变得有点咄咄逼人。可再不把自己激荡的情绪疏导出去的话,她怀疑自己现在会被硬生生憋死。
啊,好想现在就把整个大楼打爆。
随意挥出去的拳头在下一秒被夜给接住了,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好像要把她的那些烦躁都尽数包裹起来,用尽自己那股温和包容的力量来替她消化。
“对于花莲,真感情倒是谈不上。我很明白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达成自己的夙愿,可她至少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过我的事情,还一直在困境里给予我帮助。”夜苦笑道,“这种情况,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的话,我还是做不到”
这就跟过河拆桥没什么两样。依夜的品性,他实在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大抵是顺着联想到了在那段不见天日的地底岁月里,曾不求回报地一手培养他、并在出师那天给予他要幸福啊,威傲来这份祝福的那个沧桑男人,夜就不禁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浅浅掩住了自己眸底的具体情绪。
“而且,帕格里其实也有对我很好的人”
要说在帕格里夜最无法忘掉谁的话,也就只有他的师傅夏镇成了。
看着他的这副表情,顾兔感觉自己的一腔怒气全都打在了团棉花上,无处着力,只能被他的柔软卸开了自身所有的力量。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归根结底,其实还不都是因为担心夜这个被卖了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家伙吗
顾兔忿忿不平地往夜的身上不断砸拳,他就全程乖乖地摊开自己一对掌心任由顾兔发泄,拳眼跟手掌的碰撞,接连在两人之间发出了啪、啪、啪的声响。
直到好几分钟过去,顾兔才停止了把他当作拳靶一样殴打的发泄行为。
她长吐了一口气,再启唇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夜,善良要有锋芒。我不希望以后你会因为这种性格吃亏。”
花莲的事不管是去是留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她不是顾兔在意的人。可是夜不一样,顾兔甚至不愿意看见他会承受哪怕一点伤害。
与其像是灌满了水的胖乎乎的气球,无论被人怎么戳都愿挨,恐惧他有朝一日也许会被尖锐的器物戳破,水洒满了一地。顾兔反倒宁愿他里面灌入的东西,一开始就坚硬许多。
夜无声地重新拢紧了她的那两枚拳头。遭受了一连串粗暴锤击的掌心皮肤其实已经有点泛红,彼此触碰到的部位让顾兔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烧毁般的滚烫,比往常的体温更高。
而他维持这样的姿势,低垂着自己的头轻声道
“我要是不善良的话,能得到你吗”
远处掀起的海浪拍打着岸边,激出了哗啦的一声清响。
在礁石上溅开的晶莹白沫随着海水回涌,卷走顾兔一瞬间的怔神。
可很快,那位清瘦少年便像是无事发生那般抬起了头,额前轻薄细碎的褐色长发滑过他那副温柔的眉眼,眸色就像是云销雨霁后穿透了薄雾的金色晨曦。
“开玩笑的。”夜浅浅弯起了自己的唇角,柔声宽慰她说,“我也只是对在意的同伴们会这样,原则上的问题我还是明白的。”
湿润的海风掀开了夜脑后柔顺的长发,他所露出的那张青涩脸庞给人一种纤弱飘忽的天真,可又能让人感受到他本身最珍贵真挚的特质。
他眉眼收敛了下来,坦言说“而且还有兔兔你在,昆和雷克他们大家在,一旦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就感觉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还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