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抱着被子窝在床上,往床帐外看。
烛火换上了新的,明亮跳动着,晃动着在他睫下照出阴影,显得安静而漂亮。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百无聊赖,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很专注地等着。
相里飞卢换了蜡烛,把地上的水碗水盆收好,纸张捡起来,一张一张地在潮湿中分开,用法决烤干后分开晾着。
那些纸都沾染着淋漓墨痕,是他晒了一下午,却一直没晒干的。有些是没画好的废稿。
指尖压着纸张,一张一张地挨个拂过,那双苍翠的眼,也一张接一张地看过,动作放轻了,时间很长。上边那些心思简简单单,就是他一直大大方方展现出来的。
他喜欢他。
被他养着,很高兴。
他在等他。
容仪期待着他看完后的表情,可是相里飞卢看完后也没有什么表情,话也没说一声。
他决定问问他“你觉得我画得好吗”
相里飞卢背过身去做着什么,好久之后才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他站起身来,将箱子里的东西提上来,容仪才看见他是去翻找药材。
那些药材还是他从王城带过来的,原先有大十几箱,这么几天四散给青月镇的人用下来,也只剩下了两三箱。
相里飞卢的药箱是他绝对不允许容仪碰的,容仪曾在里边看见许多圆溜溜的像果子的东西,但相里飞卢只是说“那是药,不能吃。”
“枸杞是药吗可是我看到人间做点心放它,煮汤也放它。”
“是药。”
“那我能吃吗”
“不能。”
“可是点心里有它。”
“那么请上神自己去吃点心。”
话题往往都这么绕着圈子结束的。
相里飞卢站在桌前,用银匙取药,放入平常盛药的阏伽器研磨、烘烤。
阏伽是水之意,在他受封国师那天,四方僧人来贺,送了他这一套功德容器。
平常佛门人如果得到这样珍贵的法器,应该都会供起来,更不说每天用水养着,祈祷自己的功德能被这个法器收容,再被上天看见。
而相里飞卢拿它当了药炉子。
容仪看着他在桌前挑药材,手里抱着被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在干什么呀”
“做药。”相里飞卢声音淡淡的。
“哦。”容仪又想了想,忽而灵台清明,喜上眉梢,矜持的问道,“你在给谁做药还有人的病没治好吗”
相里飞卢动作停了下来,苍翠的眼往他这里一瞥,随后又收了回去。
“给上神您。”
容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非常满意,美滋滋地又躺下了,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注视着相里飞卢,也不想什么,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很安逸。
清隽挺拔的僧者凝神垂眸,神情端肃,眉间透出几分清冷,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神花撵磨,压出花油来,配上活血化瘀、镇痛收敛的药物,清透的香气中透着一点微微的苦,而这种苦却并不让人觉得难闻,只是干净的山林间最平常的气息,或许也带着相里飞卢指尖的香气,那种烧透的檀香才有的宽和。
相里飞卢往床边看了一眼,察觉他的视线容仪的一双眼闪闪发亮,隔这么远都能看出来。
他说“一剂煎后,药汁浸纱贴在手指上,要再等一会儿。”
容仪是神,他也拿不准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