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容仪,眼神慈爱。
容仪刚刚吃完一盘桃花酥,相里鸿把自己面前的也端了过来,他的手畸形颤抖,但是动作却很稳当。
相里飞卢冷声说“一场情劫而已。”
“世间情劫,哪里是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相里鸿还是笑,“你师娘也起初,我不愿还俗,是她问我,她重病缠身,此生夙愿,只求一个我,我能渡天下人,为何不渡她当时,我也只当成一场情劫罢了。孔雀在时,也曾对你我说过,姜国的佛法,注定为民而生,修不了心无挂碍法,就是这个道理。”
姜国民风如此,出家者还俗,也不过是一种平常的选择。
容仪听见了自己师父的名字,竖起耳朵“孔雀大明王”
“是啊,孔雀大明王菩萨,他从前是我们这里的护国神。当年瘟疫大行,已经快要蔓延到王城了,佛子当时年纪还小,刚刚接任国师之位,那一天”
相里鸿喃喃道,“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姜国国门在那里,幸存者在城门内,感染者在城门外,没有医生敢救,也没有人敢放他们进来外边寸草不生,水和食物都短缺,那就是活生生的炼狱。”
容仪托着下巴,认真听着。
“可是孔雀来了,他就从天边的地方飞下来,所过之处,万物逢春”
相里鸿感叹了几句,“那也是我这半生里,看过的唯一一次神迹。”
“然后呢”容仪接着问。
相里飞卢注视着他的神情,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容仪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眼神很认真。
这些他虽然都在调查相里飞卢时看过,可是自己看,和听别人说,感觉也不太一样。
“后来,佛子过来告诉我,他那天说,师父,我要学医,寻觅神药,不能再让苍生受此苦楚,他要和孔雀大明王一样,渡厄解灾从那天起,他就真的这么做了,迄今未曾改变过。”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先上去修整打点,您也先休息吧。”
相里飞卢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声打断他的话。
容仪跟着他回到准备好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房间短缺,相里鸿只给他们留了一间房,一副床榻。给他们带路的神官说“这里是相里大人之前的婚房,大喜时用的,最宽敞明亮了,如今特意腾出来。”
相里飞卢在桌前清点药材,容仪就趴在窗口往外看。
神官坞如今住的人鱼龙混杂,底下人来人往,值守的神官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巡检一次,确认一下各个住客的状态。
“滚,别碰我”
一声压低的、嘶哑的少年人的声音从底下冒了出来,跟着起了一阵骚动,那声音带着森然冷意,和绝对阴郁地低沉,充满着高傲与厌弃。
“这位小爷,咱们青月镇目前的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巡检是正常的。你带的这些法器,若不说清楚由头,我们也不敢放你接着住下去,只是看一眼而已,你何必这样”
容仪扒着窗往下看,见到角落里,有一个一身华贵黑衣的少年人被人团团围住,那少年看不清面容,但他愤怒勃发的模样,如同一匹愤怒的孤狼。
“你在看什么”
相里飞卢清点了神药,翻出医术,忽而发觉容仪已经在窗边看了很久了。
这凤凰不闹腾,显得很不正常。
“我在看这些人。”容仪说,“我还有点想师父。”
相里飞卢怔了一下,回头看容仪。
“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