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城门,禁军护送,街道边排成了长龙,全是百姓出来相送。
相里飞卢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容仪跟着看过去,望见他此刻的神情一样变得温柔了。
这玄水色的街道,青灰色的天幕,带着果香与寒气的清凉雨水,外边攒动的如同百花一样五颜六色的伞面,还有伞面上不断坠落的透明雨珠,那雨珠和雾气背后掩映的张张人脸。
容仪跟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相里飞卢收回视线,又将目光放在他这里。
容仪抖了抖翅膀,歪头说“你养他们,好像养的很高兴。但是你养我,好像不高兴。”
相里飞卢兴许是心情好,苍翠的眼里虽然没什么变化,唇角却破天荒地勾了勾“上神若是去寻刚刚的禁卫队长,他想必会养你养得很高兴。”
容仪认真想了想,有点嫌弃“可是他长得没有你好看,而且他也不过情劫。”
相里飞卢不再说话,垂下眼,伸手拿起一卷佛经。
只是看着容仪百无聊赖的模样,不免想,这凤凰这几天言行举止都被他看在眼中,他或许并不知道什么是情劫,不过是想找个人养。
车辆行进起来,到了出城的路面,开始有些颠簸。马车车厢开始晃动起来,容仪像是觉得这种晃动很有趣,就仰着脖子感受着,马车晃一下,他头顶的凤凰毛就跟着晃一下。后边像是觉得困了,又团吧团吧睡了。
相里飞卢下车和随行人用了饭。
皇室的车驾很快,随时换马,大约再过两三日就能抵达南边。
他们所过之处,哪怕只停在荒郊野外的乡村,也随时有人热情相待,更有追出驿站几里地,只为给他们送点东西。
“大师什么都不收,可我们从前受您负责,乡亲们要我们送来,我们没办法回去复命啊”
有一个从驿站追着赶了好几里的年轻人,几乎是求着他们收下东西,相里飞卢拗不过,随后说“那么,这袋果子留下吧。”
车厢里因此多了许多果子。
但是据车夫和其他几个人观察,相里飞卢并不爱吃浆果。
容仪一直睡到夜晚才醒。晚上时大雨停了,换成了朦胧微雨,细密清浅得几乎看不见,在人发间织成一层薄薄的网。
相里飞卢不在车上,容仪用力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变回人形,踏着雾雨和青苔下去找他。
相里飞卢撑着一把白底点墨江山的伞,身侧放着一个罗盘,正对着苍茫原野静立沉思。
这雨雾无处不在,其实拿伞挡不了,他的肩头与袖口都被微微濡湿,漆黑锦绣,勾得身影清隽挺拔。辽阔群山中,月色之照着他们两个人,清透明亮。
他其实察觉容仪来了,但是依然没有动。
等罗盘停止摇摆之后,他掐算片刻,在随身携带的纸笔上写下什么,分别放进两个信鸽信筒里,预备明天送去驿站寄出。
“这是什么”
容仪依然不怕水,如同他见他的第一天那样,盘腿坐在一处湿润的岩石上,周围雨水飘落,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相里飞卢说“信。”
“我知道是信,你在看什么”
容仪跟着他一起仰头,青黑天幕中挂着一轮上弦月,月光清透,他手里攒起了一小团火花,雨水碰到就蒸腾为滚烫的雾气,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他喜欢听这声音,于是指尖一勾一放,火花跟着时不时地喷出来一缕,将水汽凝干。
“如今时节,本来只应让在天命前看见上弦月,如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