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几位消瘦枯槁的老者,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他们不论穿着打扮是贫困还是富有,到这里来时,神情都变得拘谨而恭顺。
相里飞卢逐一把脉查看,低声跟一边的侍卫嘱咐了什么。
“取万草堂的神醒草,水煎服下。第一剂在我这里熬,剩余的各自带回家,每日煎服,不能中断。”
“请问大师,是什么问题”
“不妨事,是近日有妖鬼从姜国路过,残余了灵气下来,老幼妇孺根骨不佳,容易被冲克。不满周岁的孩子不能用药,这几日也请女施主带着孩子留在佛塔客苑,我会择吉时消灾。”
相里飞卢看了一眼塔外“夜深露重,大雨倾盆,来的都是老人家,恐怕深夜下去不便,诸位等天明再走吧。”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禁军侍卫与宫医送来了煎好的药,分发给众人。
老人家们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拿了出来,里边装着麦子、雪烟丝和辣椒串。
“今年收成没有去年好,最好的这一批只有这么点,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师您一定要收下。”
“对对,还有我们家新出的布匹,大师回回都分文不取,这些小东西也不值钱”
“我们家养的鸡,大师只吃素斋,可是这鸡多少能帮忙捉捉虫子”
相里飞卢也不推辞,嘱咐人每一笔都记下来,放入功德库,随后一一认真道谢。
佛塔背靠皇族,金银财宝不收,过于贵重的不收,佛塔只收粮食布匹,转手又以布施人的名义开设赈灾。
天渐渐亮起后,禁军送这他们下城楼,只有那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依然坐在角落里,没有动静。
她穿着厚实的斗篷,乌黑的长发散下来,看不清面容,怀里的孩子亦是安安静静。
相里飞卢说“女施主,我让人送你回客苑。”
“佛子,你给他们看了,还没有给我看。”
这女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微微压低的沙哑的声音。
相里飞卢怔了一下“施主的孩子看过时,为何不当时提出,一起看了”
“当时在看你,无暇顾及。”对方悠悠地说。
这声音虽然低哑,但其中的情绪却真诚而热烈,勾得人心一跳。
相里飞卢生得俊俏,但他从小就身份不同,法相庄严,冒犯他是大不敬之罪,这二十多年间,从来没有女人敢对他说出这种话。
相里飞卢迟疑一瞬,神色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么,施主便过来看看吧。”
那女人伸出手给他把脉,灰色、暗淡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仿佛会发光,一望即知的柔软。
这种感觉很突兀。这个穿着打扮,不该配上这样一只柔软白净的手,也不该有伸手间的隐香。
相里飞卢伸手搭脉,屏息凝神。
他看不出眼前人有什么问题,但脉象却是他生平所见最奇怪的脉象。
他正在凝神细想,却听见眼前人压低声音,似乎是带着些笑意,问了一句“佛子这么握着我的手,又留我住下,你们人间,不会编排你么”
姜国一直将他奉为神灵,相里飞卢从没听过这么离奇的揣测,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声音里压得更冷了“施主,请勿妄言。”
下一刻,他也即刻反应过来这人话里的异常来,手里的青月剑快得看不清如何脱出的,寒光已经闪过,斩落一片衣角,与一缕乌黑柔顺的发。
容仪却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