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深信有翻盘的概率,虽然不清楚宿命中的自己为何这么判断,但她看到了可能性。小乙就像相信一个不会欺骗自己的挚友那样、信任右眼的判断。当然,并不会对她说话的右眼也或许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冲动、不要试图靠近危险,已知的风险已经摆到了她眼前。
可惜,如果是你,你会听从朋友的每一条忠告吗
对着镜子佩戴曳至肩头的夸张耳饰,轻轻转动头颅便有碎光斑随着颌骨轮廓飞舞,连她自己都觉得真是美极了,可惜就是太碍事了,万一缠住哪里,一不注意划破耳垂也在所难免。但是买了却不戴又太可惜,如何折衷呢
那就摘下一只再出门吧。
摘一只、留一只,存乎一半理性、保留一半贪欲,再梳起长发便于凸显轮廓、并给予流光以翩跹的空间。在博物馆重工装裱的名画下驻足仰望,她自己会产生一种恍惚到底是来看那些高墙上悬挂的一幅幅装裱起来的艺术史瑰宝,还是来欣赏自己来的。
四周的展品遍布辛辣、凶残的光影,昏聩或惊恐的人面,或斩杀暴君、或刺死圣贤,千百年前画家笔下圣子降临的世界恰如现今一样不可理喻。与之相比,试图用金属亮片和各色晶石装点左耳、困住流光的自己,反而好像更具理想和浪漫的色彩。
她怎么想的,竟会觉得来看某享负盛名的画家画作会很有意思。或许是在历史感、画家笔触与画作的精神层面有些意思,不过一走进这个色调沉闷的展区,她的所有期待就像被扼住了。
更不要说此行本该为“有趣的约会”,可在这么严肃的画面前,露出一丝微笑都像是表达不敬。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难以爱上古典画的原因,太写实且太容易把人带入肃穆的气氛中,难道说理性只能经由沉闷来表现么
小乙想着,还不如让她到博物馆体验区去捏陶艺。
回头去寻和自己同行的人,临出门时又换上夸张装束的西索正站在一幅油画下,很惊奇的是他看起来居然不太无聊的样子,并且手托下巴好像正在投入地思考。
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默默地蹭过去,那幅油画不例外又是一副残暴景象。
“这画里的人拎着一颗人头,想表达的是什么”
听西索这么问,小乙便调动起学校里所教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解释起来。
“勇气战胜残暴,又或者直接理解为光明战胜黑暗。表面上看,这是画中的主角青年斩下了一颗丑陋的头颅,但实际上那颗人头是画家照着自己的脸所画,而且画面上的光线同时照亮了两个人,因此两人都是画中的主角。画家信仰宗教,教典里有很多有关人们战胜心魔、获取救赎的寓言,也就是所谓的天人交战,即每个人的肩膀上各有一个恶魔和一个天使,只有战胜恶魔的人才能在死后被天使迎往天国等等,这些你感兴趣”
“吧啦吧啦”讲了一堆陈词滥调,小乙停下来,以近似忐忑的心情问西索。
“唔,”他托着下巴继续沉思,正当小乙禁不住要对他有所改观的时候,他终于放下手,说“没兴趣。无聊。”
女生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若不是扎了高马尾,满头毛发恐怕能在西索犹豫的片刻间炸起来。如果他再顺接她的解释说些发人深省的话,小乙发誓会将这个西索拆开来好好检视一下。
应该也不至于。只不过那样的话她可能会对人性产生新一轮的怀疑,是正向的怀疑。或许世间真地可以向更理想光明处发展,或许天国真会降临,她过去所受的教育并非千疮百孔。
西索还是否定了她介绍的宗教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