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西山,宋绘踩着夕阳的余晖抵达了梁普城外的西驿站。
她在驿站暂歇,吩咐仆从将自己来了的消息进城告知给丁翰和宋惠兰,免了突然上门的冒失。
仆从听了吩咐便往城里去,马夫卸了马匹身上的靳,拉它去驿站后面的马厩吃草,宋绘则在驿站外闲逛透气。
宋惠兰出嫁三年,这还是宋绘第一次来梁普。
绍南一带水路纵横发达,梁普在绍南上游,同样沿水而生,不过和作为航运交易中心的绍南稍有不同的是,梁普偏于舒适享乐。
它依伴的水道上,一艘艘华丽的画舫缓缓而行,宋绘站在低垂的杨柳旁,远远能听见自画舫传出的渺渺笙歌,流露出奢华沉迷的靡靡感。
夕阳落进地平线的某个时刻,光突然一下变盛变满。
宋绘逆着光,恰恰瞧见几名才子在舫船窗边往外看,他们似乎被满目金黄的河景所震撼,文思泉涌,摇头晃脑的吟诗作赋。
忽得,有人惊呼一声,合着折扇往宋绘方向指了指。
宋绘穿着一身浅浅水红色裙裾,醺红色绣带系着腰身。
在夏风拂面而过时,莲荷般的裙摆随风势鼓舞起来,她在阳光自上而下的浇灌里,整个人像是被洒上了一层炫目的金粉,眉目精致,滢滢有光,美得不可方物。
“小姐好生漂亮。”
这声赞美像是捅了马蜂窝,另一个书生不甘示弱,放开嗓门吼道“仿若天仙下凡”
又一个书生扒着人,从窗户伸出脑袋,“今日一见,才知何谓倾国倾城。”
“姑娘,是否可与我一同游江”
“姑娘,”
他们举止孟浪,但态度坦然极了,让人没法生出分毫恼意,宋绘远远福身,像是应下了他们的溢美之词。
她返身折回驿站,坐着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传话的仆从便回来了,跟他一同来的还有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男子朝她拱手问好,表明了丁府管事的身份。
“夫人体虚身弱,没法子亲自前来,便由老奴代劳,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宋三小姐多多包涵。”
“我没提前知会就来了,姐姐和姐夫没嫌我烦人便是极好的了。”
“那哪能,夫人感动都来不及。”陈在刚抬头瞧了眼不早的天色,“夫人也该等急了,三小姐,现在可否出发”
宋绘轻点了下头,偏头看向同行马夫,“去套马吧。”
“陈管事,烦你稍等片刻。”
“该的。”
片刻后,马夫套好了马,载着宋绘往城里去。
梁普虽没有绍南的繁华和盛名,但确是西南一带远近闻名的烟花之地。
秦楼楚馆,多聚于此,晚间才是它热闹的时候,在延绵的灯火中,亭台楼阁处处曼舞笙歌,男女调笑声接连不断,营造出绍南见不着的暧昧销魂的氛围。
宋绘看了一小会儿,便失了趣儿的放下车帘,想着刚才陈管家的话。
瞧他的态度和他话里的意思,丁翰分明是不在府上。
宋惠兰刚流产,按常理来讲,他此时应温柔小意的陪在她身边才是,但他却不在。
可能性有很多种,或许是他确有推不开的急事缠身,或许他因为孩子落了而迁怒宋惠兰,又可能,宋绘摸着指甲背,唇角的笑意微敛,两人感情出了问题让他不愿待在宅邸。
若是前两者还好,若是第三个原因,这趟算是白来了,她向来不喜插手这些事情。
马车穿过媚香熏人的街巷,抵达了丁家的宅邸,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