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沈劲进去,喊了声“爸”,他从身上搭着的厚毛毯里抬起头,会茫然地看沈劲一眼,然后再次睡过去。
十三岁那年,沈劲的学校里开运动会,他和江标,周牧玄被选为男子旗手,顾兆野气得拍桌子说“为什么就是没选我”
沈劲睨了他一眼“成绩太差,不考虑。”
旗手要穿皮鞋,家里本来有很多,但他找到了据姚伯说是二爷以前成年礼时穿的那双,他有些中二地想,这或许可以成为一种传承。
然而,那天临江下了大暴雨。
附中经常过来抢篮的初三学生,和他们对线。
他不喜欢打群架,也不是什么人们口中常说的“校霸”,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甚至还算是个优等生,除了性格过分张扬。
周牧玄问附中的人想干什么,他们指着沈劲说,“看不惯,就是想打这小子一顿。”
彼时沈家还没有发展到十年后如日中天的地步,也并不能让人完全忌惮,初一的中学生沈劲算个什么东西,附中那位家里正处在风头上,提着棍子走上来,说干就干。
“怕什么,打啊。”顾兆野人冲动,胆子也大,经不住对面言语刺激,挑上三两句就冲上去干。
两拨人争执到最后,沈劲本就有些过大的皮鞋,在混乱里被积水冲走一只。
他直接拎起砖头,揪住为首的那个,摁住他的胳膊,就往死里打,跟不要命似的。
打到最后,地上雨水的积水里全是血,周牧玄他们被吓得怔在原地。
“我操,再打下去出人命了,快把人给拉住。”
江标先反应过来,连忙和周牧玄一起把沈劲给摁住。
周牧玄一直骂他是不是疯了,沈劲没说什么,肿着半张脸,擦了擦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的嘴角,趿着那剩下的一只皮鞋,一瘸一拐在雨里往回走着。
“这是怎么了,鞋丢了就疯了”江标问周牧玄。
“不知道。”周牧玄摇头。
回到家后,沈劲穿着身血水混合在一起的脏衣裳推开门,原本坐在轮椅上打盹的父亲,看了他一眼,“打架了”
“嗯。”
父亲的脸色并不算好看,目光在扫过他脚上的皮鞋时,逐渐变得暗沉。
姚伯进来说“劲少爷,你今天是不是把方家那小子打残了,他爸现在堵老宅门口要人来了。”
沈父没理会姚伯,他问沈劲“鞋子哪来的”
沈劲不说话。
“还有一只呢”
沈劲的眉心拧紧“弄丢了。”
沈父抓起旁边的茶杯子就往沈劲身上扔过去,瓷杯子啪地砸在他额头上,沈劲本就青紫的脸上又多了一道血痕,猩红血迹顺着颧骨就流了下来。
他的下颌抿得紧紧的,没喊一声疼。
沈父问姚伯“方家的人来干什么。”
“来问罪。”
“不用他们问,我自己来。”
沈父推着轮椅,抬手揪住沈劲的胳膊,把他往前扯。
却没扯动。
沈劲就像头倔强的牛犊,定在原地。
“我残了你就不听我这个老子的话了”
沈劲定定地看着他,两个人在安静的老屋里对峙。
最后沈劲认输,哑着嗓问他“你要把我带去哪”
沈父不说话,光拖着他往前走。
大雨浇在他们身上,沈父一边咳嗽,一边扯着沈劲,门外方家的佣人看到了,在后面骂“我们家方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