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正说着话,忽然有宫婢急匆匆前来报信,喜盈于色“娘娘,陛下来了”
“啊”皇后先是一喜,下意识去抚摸鬓发,整顿形容,再回过神来,却又恼怒道“他来做什么就说本宫病着,不便见驾。”
“姐姐,”小江氏柔声道“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好歹还得顾惜着孩子们呢。”
皇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眼角眉梢仍旧透着嗔怒之意,显然是有意让皇帝知道自己尤且心有怨气,须得他说几句软化周全颜面。
皇帝进了门,便见小江氏与一众内侍、宫婢屈膝行礼,皇后额头勒着抹额,尤且坐在塌上,面孔朝向床内一侧,语气很酸“陛下不在漪澜殿陪伴傅美人,怎么到凤仪宫来了”
从前皇后病时,皇帝都是拦着她不许向自己行礼的,夫妻二人闹脾气时,他也能拉的下脸去致歉,哄妻子几句。
但那毕竟是从前了。
还有一句话,叫今时不同往日。
有了先前皇后两幅面孔的认知,再加之今日国舅对圣母的大不敬言行,皇帝再见皇后如此拿乔作色,心头本就旺盛的怒火,霎时间更上一层楼。
心中怒极,他反倒不形于色,往床榻边上坐了,徐徐道“文婷今年也十二岁,是时候议亲了,朕打算将她嫁到鲁家去。”
皇后原本是不想理会皇帝的,起码没打算这么快理会他,然而听见皇帝提起女儿的婚事,却再也按捺不住,转过脸去,凝神思量“鲁家是哪个鲁家”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道“就是圣母的娘家。”
哦,圣母的娘家。
圣母的娘家
那个破落户
穷到卖女儿的人家
皇后如遭雷击,心头剧颤,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这如何使得陛下,文婷可是嫡长女,金枝玉叶啊”
小江氏惊愕之情丝毫不比姐姐少,大惊之下,心里话脱口而出“公主尊贵无匹,嫁到那等蓬门小户中去,岂非明珠蒙尘鲁家子低贱,怎么配迎娶公主”
皇帝额头青筋猛地抽搐一下,皇后尤且未觉,再顾不得同皇帝闹别扭,死死拉住他衣袖,焦急道“陛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文婷打小便是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嫁去那种人家,她怎么受得了”
皇帝冷冷注视着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皇后终于察觉到了几分不对,目光不安的对上丈夫视线,却被对方眼底跳跃的冷色与怒火惊住。
方才在大殿之上积攒起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皇帝慢慢将皇后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掰开,一字字道“皇后,你忘了,那是圣母的娘家,朕就是从蓬门小户家女儿肚子里出来的。”
皇后从没有见过他这副神情,一时惊慌交加,惧怕不已“臣妾,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皇帝目光阴鸷的盯着她,不解的笑“奇怪,你央求朕向任家、邓家施加压力,成全你弟妹姻缘的时候挺高兴的啊,现在换成文婷出嫁,怎么又不高兴了”
那怎么能一样
一个是往高处走,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个是往低处流,一杆子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岂可同日而语
事情涉及到亲生骨肉,一个不好,毁掉的便是自己女儿终生。
皇后眼泪都要下来了,再记不起拿乔作色,掀开被子下榻,跪在皇帝面前苦苦哀求“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陛下如何惩处,臣妾都心甘情愿的领受,只求陛下不要将文婷许到鲁家去”
刀割在自己身上,她终于能体会到魏公被逼着将妹妹嫁给自己弟弟做填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