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既直接,又犀利,宛若一把尖刀,径直刺穿马华良心脏。
他错愕至极,再一想自己此前一时激愤要做的事情,霎时间汗生脊背,面孔惨白。
废世子见他还未完全昏头,面色略微和缓几分,轻叹口气,抚着儿子肩膀,将近来诸事讲与他听“我已经失你祖父之心,却不敢再往深渊下边儿去了,不是为着我,而是为着咱们一家四口,为你阿娘,为你,也为宝珠。你二叔近来如何势盛,你也是瞧见的,我毕竟曾经做过世子,又是他嫡亲兄长,他来日若得大位,岂会不忌惮于我届时咱们全家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此处,他心中酸涩,眼眶微生泪意“华良,你可明白我的忧虑吗”
马华良听得神色黯淡,难掩伤悲,抬眸看着近来憔悴许多的父亲,哽咽着点了点头。
“你能明白这一席话,阿爹便放心了。”
废世子看得欣慰,用力扶住儿子肩头,郑重道“可是华良,你祖父并不曾册立老二为世子,我还有机会从头再来,为着咱们全家,收敛脾气,以图长久,好吗”
马华良有种被托付重任的激动,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废世子欣然而笑,抚着他的头,赞许道“好孩子。”
从长子处离开,废世子便往谭氏身边去,守着她直到深夜,见人醒了,忙叫人将灶上一直煨着的汤药膳食去了,自己坐在床榻边上,喂她一点一点吃下。
谭氏勉强用了些,饶是身子虚弱,首先想的也是同样重伤的女儿“宝珠呢,她可好吗,醒了没有”
废世子动作一顿,将汤匙搁下,摆摆手打发周遭仆从退下。
谭氏见他这样郑重,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宝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废世子帮她掖了掖被角,说“大夫已经帮宝珠看过了,说是静养一段时日便会好的,且她年纪尚小,若是顾看得当,再吃着药,牙齿也是能重新养好的。”
谭氏松一口气,捂着心口,半是释然、半是娇嗔“你这样板着脸,我怎能不怕”
废世子眼底闪过一抹迟疑,很快又坚定起来,握住妻子的手,沉声道“莲房,我要送宝珠到庵堂里去,叫她在那儿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忏悔自己的过失,华良与她同去,兄妹俩一道作伴。”
谭氏不想丈夫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错愕之后,大惊失色“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宝珠打小就没吃过苦,怎么能到庵堂里边去还有华良是老爷子让你这么做的吗”
老爷子今日宴席上将那日马宝珠在屋里说的话讲了出来,谭氏便知晓隔墙有耳,饶是心中怒气滔滔,也暂时压住声音,目光紧迫,不无激愤“宝珠失言,的确有错,可她已经受了罚,一张小脸都被打烂了,难道这还不够老爷子要怎样才肯罢休,杀了她吗我们宝珠还是个孩子啊”
“莲房,你冷静些,听我说”
废世子深吸口气,用力扶住她肩膀“不是老爷子让我把两个孩子送走的,从头到尾,老爷子除去下令掌嘴宝珠五十之外,他什么都没说过”
“你还记得我年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眼底不无悲色,将声音压低死低,咬牙道“老爷子的脾气,周围人都清楚,他肯教训你、骂你几句,那是抬举你,真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了,那就真不把你当个人看待了你敢用我们一家四口的性命,来试试他老人家的心有多狠吗你敢吗”
谭氏的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竟,竟有这般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