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见的在儿女面前显露出几分颓然,坐下身去,苦笑道“我如此为之,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谭氏心头一酸,紧跟着落下泪来,到底是心疼丈夫,抽泣着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讲与一双儿女听,末了又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你们吗因为你们父王膝下子嗣不昌,你们祖父是如何恼怒、如何冷待你们父王的,难道你们当真一无所知”
她目光委屈,夜色中看向二房夫妻所在院落,伤怀道“明明你们父王是嫡长子,咱们是马家长房,正房之外最大的院子却叫你们二叔家占了,这些时日以来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转,鸠占鹊巢,你们就当真咽的下这口气”
马华良与马宝珠齐齐沉默下来。
谭氏说的事情,他们心里边其实也明白。
从前马华良是吴王世孙,马家的正统继承人,尊贵无匹,所有人都围着他、奉承他,可现在呢
世态炎凉,从前讨好他的人,都一窝蜂跑到二叔家的堂弟跟前去了。
马宝珠是废世子夫妻唯一的女儿,极受宠爱,她喜欢金玉珠宝,也喜欢被闺阁少女们围着奉承讨好,但是自从父王被废掉世子之位之后,旧日的小姐妹们都逐渐的疏远了她,地方官员前来奏事时带了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譬如珠花绸缎什么的,也是先送到二叔家里去,转了一圈儿才能轮到她。
这不公平
明明她才是马家最尊贵的姑娘,二叔家的几个堂妹有什么资格跟她争
想到此处,马宝珠心中怨气重重,猛地一拍桌子,恼怒道“爷爷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从二哥哥的死到父王的备受冷待,以及自己遭受的那些委屈,她气的眼泪直掉“二哥哥难道不是爷爷的孙儿吗,他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二哥哥死都说是虎毒不食子,我看爷爷的心肠比猛虎还要恶毒”
废世子听得悚然一惊,赶忙抬手捂住她的嘴,警告道“胡说什么呢若是叫你爷爷知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在自己家里说说都不行吗”马宝珠一把拨开他手,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跳着脚,恶狠狠道“难道爷爷有千里远顺风耳,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瞒不了他再说,我说的本来就都是实情”
她拉着谭氏的手,气愤不已“二哥哥已经死了,阿娘又做错了什么,要被爷爷当众那样羞辱整整三十军棍,阿娘差点活不过来”
谭氏回想起当日所承受的屈辱与刑罚,心中尤觉恐惧,拥住女儿身子,无声的抽泣起来。
马华良咬紧嘴唇,别过脸去默默流泪。
废世子看得锥心刺骨,仰头长叹一声,又近前去将妻儿搂住“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徐氏跟柳氏都只是权宜之计,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最重要的”
一家四口无声饮泣,这个秋日,似乎分外凄凉。
朱元璋在官署中忙活了一日,晚上又加了个班,等到深夜时分,方才吩咐人打了盆热水来泡脚,以手支颐,闭着眼听锦衣卫汇报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昨日白府设宴,常山王与郡王妃一道去了。”
“嗯。”
“大公子昨日在书房跟三公子起了争执,不过没闹大,很快便散开了。”
“嗯。”
“参军黎斌似有不轨之心,与北边有所接触,属下令人乔装打扮,混入黎府一探究竟,有结果之后再来向主公回禀。”
“嗯。”
“郡王近几日与徐将军接触颇多,也曾与柳参军私下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