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襄平见他们刀锋直指苗皇后,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厉色,迈出一步正待出列,便见左前方廖元晏略微侧过身子,向他轻轻摇头,不禁心下一凛,收敛了神色,退将回去。
廖元晏微微一笑,捻着一缕胡须,老神在在的开始闭目养神。
天子的家事便是国事,而一旦牵扯到了皇权,很多事情便不能争辩了。
寻常人家夫妻吵架,丈夫被小妾撺掇把妻子赶回娘家,事后舅兄打上门来亦是寻常,但是天家又岂同于普通人家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是赶回娘家,即便是赐死,皇后母家也只能谢恩。
此番苗皇后出宫事出有因,究其根底,秦贵妃等一众宫嫔挑唆是一,皇帝自己鬼迷心窍是二,都明白错在皇帝,但是苗襄平不能这么说。
皇帝自己认错是一回事,郑国公府作为皇后的母家出面指责皇帝行事不检,以臣非君,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想反驳冯岩等御史的话,还得叫皇帝自己说才是。
高祖也明白其中内情,隔着十二旒珠瞥见廖元晏同苗襄平之间的眉眼官司,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发问道“既如此,朕便问冯卿,天下间焉有皇帝身处宫中,皇后身在宫外的道理”
冯岩听得身形一顿,硬着头皮道“向来夫妻一体,自然没有这个道理。”
高祖颔首道“既然如此,皇后因何出宫,往郑国公府暂居”
冯岩不敢作答,只再拜道“臣万死。”
高祖见状,既不作色,也不欣然,语气平平,难辨喜怒“子路闻过则喜,大禹闻善言则拜,往昔圣贤如此,朕如何不可追寻效仿皇后是朕的糟糠之妻,与朕风雨同舟二十载,朕偏宠妾侍,驱其离宫,实属不该,既然已经知错,又为何会不敢认这番道理朕在郑国公府门前说过,冯卿怕是不曾往心里记,现下朕在朝堂上再说一遍,冯卿可能记住”
冯岩听他不吝颜面,竟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旧话重提,便知道苗皇后的地位决计不是几次弹劾所能动摇,当即叩首道“是,臣记住了。”
高祖欣然点头,却不叫起,只温声道“朕记得冯卿学文之时,仿佛是治法家的。”
冯岩不知他意欲何为,心下惴惴,只得应声“正如陛下所说。”
高祖便一挑眉,道“韩非子亡征篇讲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这作何解释 ”
话说到这里,冯岩已然听出皇帝来者不善,心下大骇,其余几名附和他的御史也跟着变了脸色。
他当即拜倒,凛然道“这是讲假使君主嗜好宫殿楼台,大兴土木,爱好车马和华服美器,劳民伤财的话,可能会亡国。”
高祖颔首,又道“后妻贱而婢妾贵,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轻而典谒重,如此则内外乖;内外乖者,可亡也。又作何解释”
冯岩听得冷汗涔涔,强撑着没在君前失态,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这是说假使皇后微贱但妾侍却尊贵,太子位卑而庶子尊贵,执政大臣轻于通禀之人,就会内外背离,而一旦到了内外背离的地步,国家就有可能灭亡。”
高祖“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冯卿没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轻描淡写间几句话将自己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冯岩不敢诡辩,再三叩首,请罪道“臣有负陛下,有负国家,也有负于侍御史之职”
高祖颔首,又转向其余几名为冯岩说话的言官,和颜悦色道“你们呢,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