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主最看不得苍生受难,所以必然一开始就竭力阻止妖主化神裂天,哪怕他可能因此身陨天道。
可龚长老不愿、那位阙掌门不愿、整个剑阁都不愿他们不愿更不敢放任江无涯就这么去死
明镜尊者也怜苍生,可他的怜,更怜于苍生蒙昧,怜于因果不循他不阻妖主裂天,他只阻妖主堕魔为祸苍生,他远比江剑主薄情公正得太多。
佛子莲心,大仁大怜,大爱大德,对因果看得太清明透彻的大尊者,谁能算出他心底究竟还剩几分俗者的感情
太颜长老后背无知无觉被冷汗浸湿,他望着明镜尊者半响,瞥过旁边龚长老肃穆冷凝的神色,缓缓握紧宽袖中的洛河神书。
明镜尊者不动,谁就也不敢轻动,偌大的归元大阵于妖主如无人之境,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血水裹挟着鲲鹏妖骨从海底徐徐升起。
沧海桑田,隔过千万年的时光,众人终于重新再见到了上古凶兽之首的风采。
它如山庞大伫立,皮肉褪去、威压散灭,却仍剩下一具巍峨的骨,骨色森白如玉,海波一重重撞击骨骼,发出沉钟般森穆的声音。
“”
众人怔怔望着它,呼吸不自觉停滞。
它是这样的庞大,这样的恢弘,让人很难想象在那个混沌蒙昧的时代,它是怎么展翅而飞、扶摇而上,在长声戾鸣中垂翼睥睨拂过沧澜交错百州的盛景。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血海开始挤压,将山般庞大的妖骸压得咔嚓咔嚓作响,翻涌的血海中,森白骨骼内部渐渐透出愈发灿烂浩大的流光。
“噗”
像是蛋壳破开的一声轻响,鲲鹏妖骸突然坍塌成无数白色的粉尘,一道东珠大小的流光缓缓升起。
龚长老王长老瞳孔骤缩,太颜长老死死攥紧洛河神书,萧春风倒吸一口凉气,田长老骇然到几欲惊起,音斋峰主深深闭上眼
明镜尊者缓缓转着佛珠,轻声默念经文。
林然仰起头,望着那静静旋转的世界本源碎片。
它如明珠光华,如日火生辉,像从海上悠悠升起的一盏烛光,自顾自地旋转,便照亮万垠北冥瀚海。
所有人的脸被那光映亮,一双双呆愣的脸,一双双茫然的眼睛,大阵中的长老,海岸边的弟子,散落海面各处的散修,所有人都仰起头,他们怔怔地、静静地,像望着神明的传说那样望着它。
林然也望着它。
她望着它逸开明辉灿烂的光华,然后徐徐上升,徐徐融入雷光阴云密布的天幕中。
这一幕没有半点想象中的惊心动魄,一点都不急迫、一点都不激烈。
就像鸟儿归巢、鱼儿入海,柔和,悠然,顺理成章,带着玄妙动人的韵律。
那一刻
血海卷着白色粉尘化为长龙扑向妖主。
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时间仿佛有一息的凝固
直到一道狐鸣撕开血海。
林然从没听过成纣发出那样的声音。
像是悠长的筝弦,从喉咙滚出的血,带着一种沙哑又妩媚的凶戾与威仪。
也许音斋也奏不出比这更动人的声音。
他在那刹那化为一只巨兽。
六尾如蛟赤展,第七条狐尾的虚影几乎是瞬间成型,它四足踏海,仰头望天,皮毛血一样迎着劲风倒刮出悍然的线条。
“轰”
天终于裂开。
乌云翻涌旋涡,厚重云层中紫雷搅动着流光,滔天的震响后